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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2003-05-17   #4
Fan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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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阴冥来客不畏寒

他观察著她。

瓜子脸透白如莹玉,眉睫密而细长,唇瓣薄而可怜、血色极淡,微微启著,
黑缎般的发丝贴在颊边胸前,烘托著一副楚楚神态。

说是魂体灵魄,却不尽然,他抱她来此时,虽无重量,双臂碰触的是实质身
躯,感觉得到女子特有的柔软;说她是人,更不可能,世间不否认有异能者存在,
肉眼可见阴冥,但她不是;若说是精怪――

他眼眉微沉,俯下身,鼻子几要抵上她的肤,轻轻嗅著。

她身上并无腥膻骚气,漫进鼻腔的气味很是清淡,他道不出是何香气。鼻子
往下移,在颈高处顿了顿,又沿路嗅了回去,然後鼻尖对鼻尖、他的瞳中有她,
她的眸中也映著他,女子已醒。

“啊啊――”顿了会儿,她终於回神,慢半拍地发出尖叫。

“姑娘莫惊。”他缓缓撑起身躯,出言安抚。

没有一个清白的大姑娘在这等状况下能不惊惧的。

她眼睛睁得圆亮,抓著被子反射性地往床角缩,这一动,颈项一阵麻,她伸
手去摸,发现那些教魑魅魍魉咬伤的口子复原得极快,而手臂亦是,仅留下隐约
可见的尖牙痕迹。

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她竟有足够的灵动力在短时间内自愈?!

怔怔抚著颈子、瞧著手臂模糊的伤口,脑筋仍转不开来。

人非人、鬼非鬼,更非神佛,她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她变成了精怪,只
是自己毫无知觉?

“我、我我……”她受到不小的惊吓,语不成句,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惊。”那声音虽低幽和缓,不含敌意,此刻之於她,却如细毛刺入耳膜,
教她一颤,终於捉回神智。

两眼抬起,她重新望向他。男子嘴噙著淡笑,五官十分柔和,尤其是一双细
长的眼,配著斜飞入鬓的眉形,颇具雅气。

瞧起来不像坏人。她心稍稍定下,正要开口,却意识到另一件事――

“你、你瞧见我了?!”

他微怔,立即猜出她为何有此一问,原来世间凡人瞧不见她,那么――她该
是属於魂与魄,形体是生前的模样,是早逝红颜。

眼眉更为舒缓,他淡然地道:“在下双目并未失明,姑娘就在眼前,我当然
瞧得见你。”





“哦……你、你见到我,我、我……”她尚在消化目前状况。

“昨夜,因读书烦闷至河岸漫步,惊见姑娘倒在岸边,在下才将姑娘带回。”
他平顺解释,身躯离开床沿,脸上的神情优雅无害。“你别怕,在下并无恶意。
姑娘可是陶家村人土?家任何处?一夜未回,家里人肯定心急如焚,若不介意,
在下可为你前去知会。”河岸一带的人家,十户有九户姓陶,自成村落。

果然是读书人。见他退开,双手负於身後,著白衫的颀长身躯自有一股俊逸。

她心稍宁,在那温和的语气和注视之下,脸竟觉得燥热起来,抬手去摸,仍
是冷冰冰的触觉,没有丝毫温度,但那把火著实在烧,闷在体内无形地燃烧,只
有自己的感觉最清楚。

她亦知某些世间人天赋异禀,双目能见幽魂鬼神,能与冥界沟通,可在人间
与鬼界自由来去。他见著了她,还将她带回,无法解释其中奥秘之处,只得将一
切的不可解归於巧合与缘分。

迟疑地放下棉被,她怯怯地对他笑,双脚刚伸下床,一瞧,羞得不知所措,
她的鞋袜已教人脱去,裸露出两只雪白无比的莲足。

“啊!”轻呼一声,赶忙又伸回被中。咬著唇垂著头,她真不敢瞧他了!姑
娘家的双足让男子摸过、瞧过,她虽是魂魄,也觉万般羞涩。

“姑娘?”他唤了声,不扬不躁,彷佛卸下她的鞋袜、瞧了她的裸足,是件
再自然不过的事。

毕竟是在阴冥之中太久太久了,来来去去都是幽幽魂魄,记生前功过、论生
死时辰,对他而言,这空间无悲无喜、无男无女,无世间一切的道德规范。

“你别急著下床!多歇息一会儿,我替你请家人过来?”她外伤经他施法已
愈合大半,魂魄却还过於虚弱。

“不用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他的话让她感伤,不知是在试探。

“是吗?”他微微颌首,温和又道:“既是如此,姑娘就安心在这里歇息,
待精神恢复再走不迟。”

“可是……”她菱唇轻咬,匆匆瞧了他一眼,复又垂首,“孤男寡女的,总
是不好。”她不似他,而是身属阴冥,心如人间。

“这卧房留给姑娘使用,我在外边睡下即可,先凑合著一夜,等天明,我再
送姑娘回家。”道完,他举步要走。

房子才丁点儿大,一眼便瞧遍了,她占了唯一的床,秋水天冷的,却教他睡
在何处?她心一急,顾不得裸足,脚踩在冰冷的地上,“这位相公――”追出几
步,头突地犯晕,她双眼一花,身子竟又倒了下来。

他回身瞧著,内在漠然,走至她身旁将她横抱,重新安置在床上。

“觉得如何?”

她眉微蹙,昏得难受。“眉心好疼……”

这是必然。是他下的手。

抱她来此,为定她的属界,她的眉心让他以五指按捺,欲取出内丹,才发现
空荡虚无,她并非修炼中的精怪。

她这等模样、属身不名,是他千年来唯一所遇。

“睡会儿吧,醒了就不疼了。”

“是吗?”她眨著迷蒙的眼眸,有些凄楚、有些眷恋,感觉他的声音好温柔,
在她耳际跳动,唇间不由得逸出叹息。

这一刻,可不可能长久?有人对她关怀呵……一个看得见她、摸得到她、瞧
过她秀足、甚至是抱过她身躯的男子……

“睡吧。”他道,将被子覆至她颚下。

起身要走,一只白透的小手握住他衣袖,他不动,淡然瞧入那雾似的眸。

“你叫什麽?”眉心痛,她拧眉,方寸却漫著甜。

薄唇掀动,一边悄然而技巧地摆脱她的掌心,“在下姓文。”

“能……说出全名吗?”羞呵!

他微怔。名字?!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他名唤什么?

瞥见插在腰间的绿竹笛,他不改温和语气,“我姓文,文章的文,名唤竹青。”

她幽幽勾勒唇角,柔声道:“原来是文相公……文……竹青……”细细念著
名,想将他只个分明,可眉间空空虚虚,脑中困乏,真的是累了。

乏力地合上眼睑,她微乎其微地吐出字句,“……小女子……陶家村人士,
小名……瑶光……”然後,遁入了梦处。

男子细长的眼凝聚片刻,见她眉心仍蹙著,猜想这昏沉现象还会持续好些个
时辰,使她睡睡醒醒,一直到本身的灵力会聚。

“好好睡吧,姑娘。”他淡淡道。

步出屋外,小河在门前流过,他望向对岸不远处的人家,隐约听闻那名逾期、
魂魄仍未归地府裁决的妇人响亮的骂声。

真精神,丹田中气十足,是个极健壮的躯体。他微微笑。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而提拘这样的魂魄,正巧验证了此话。

他由袖中取出四颗琉璃珠,往草地上抛去,一阵轻烟,魑魅魍魉活跳跳地跑
了出来,忙著伸腰拉筋、扭脖子活络活络。

见文竹青神态冷然地睨箸他们,四小鬼怕又被封进琉璃珠内,赶忙跪成一排,
求爷爷告奶奶地大呼:“文爷,咱不敢啦!您大人大量,饶恕咱们吧!”

“咱们没吃她、没吃她,虽然很想吃,到得最后关头,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
文爷庄严神圣的面容,这一口怎度也咬不下去啊。”

“文爷,别再把咱们因进珠子啦!在里头可痛苦了,连翻身也难,不小心放
个屁,还差些毒死自己!咱不进去,抵死也不去。”他忘了他早死过了。

“都是魑仔,是他说要把那丫头分食,不干咱的事啊!”

“对、对!都是魑仔先提的,他自己想吃,把咱们都拖下水。文爷,您要罚
他,重重的罚他。”他们最拿手的把戏,找个替死的,把错过往他身上堆,再怂
恿主子将他严惩,助自己逃过劫难。

“你们三只臭鬼,这等亏心事也做得出来?!咱咬了那丫头,你们就没咬吗?
好啊!大家把嘴张开,按著她身上的牙痕合对合对!”

“什么亏心事?!咱还亏胃、亏肠、亏肝又亏肾!好啊!对就对,谁怕谁啊?!”
三只对一只,就算是黑也要拗给他白。

他冷冷看著一出戏,等他们闹够了、相互陷害够了,他沉默不语,反掌托住
四珠琉璃,法力在指尖流转,形成细微光圈。

魑魅魍魉见著了,意识到形势严重,吓得抱成团,牙齿打颤、尖耳打颤,四
肢也在打颤,声音抖到不行,“文、文、文爷……饶命啊……”

烧不得。

他眉眼转炽,如地狱火,一掌托珠,一手捏出剑指,接连三昼,仅留下魑鬼,
其馀三小鬼皆中剑指射出的火光,登时琉璃珠碎,三鬼灵魄俱灭。

“你答应过什么?可还记得?”火光消退,他依然冷眉冷眼。

魑鬼吐出一大口气,两腿软在地上。方才那幕太过惊异!他咽了咽口水,勉
强回答:“记、记得……当然记得。为阴冥鬼差,不、不食生肉……不饮鲜血,
不取无辜性命,不、不救将死之人。”

“若违者……”

魑鬼吞著分泌过多的口水。“违者,魂飞魄散,永、永世不得超、超生。”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小鬼,看到对方寒毛竖立,静谧颌首,“很好,你都记得。”
转过身面对小河,淙淙水声有著浑然天成的节奏。

“回地府告诉武爷,请他再递补上来三名鬼差。然後,去查一个名字。”

“文爷要查谁?交给咱准没错。”意识到安全无虞,说话不由得稳了些。

“一个姑娘。姓陶!陶瑶光。”

珍惜生命,远离灌水的意思是说,一定要把论文压缩在50页之内。 (=^_____^=) 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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