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挑拨离间
晓晓心里烦乱,走出客栈,此时天色已暗,街上行人稀少。忽听的身后有人嘿嘿冷笑。晓晓停下脚步,喝道:“甚么人?”背后一个声音道:“你不知道我是甚么人,我却知道你是水泊梁山的人。”晓晓道:“既是如此,便请现身相见。”此人缓步走到晓晓面前,晓晓见此人一袭白衣,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压得甚低,看不清面孔。夜行人而身穿白衣,显是对自己的功夫颇为自负。晓晓微微一怔,随即看见此人背后背着一柄剑,甚是古怪。寻常宝剑,长不过三尺,此人这柄剑却长有五尺,剑身甚宽。晓晓一笑道:“原来是花狗前辈到了。”
此人将斗笠摘下,晓晓往他脸上望去,但见此人浓眉大眼,便和一个农夫相似。花狗道:“不想你也知道我这柄剑。”晓晓正色道:“前辈当年手里这柄‘人鬼情未了’横扫江南,武林中哪个不晓?晓晓只恨迟生了二十年,未能一睹前辈风范,实为平生憾事。”花狗道:“我身属日月圣教,你是梁山中人。你我并无恩怨,只是帮派之争,你懂么?”晓晓道:“明白。”花狗点了点头。将背后五尺长剑解下。
花狗一声长啸,手中人鬼情未了急颤,幻出满天剑芒,无数剑气有如百鸟投林般直向晓晓扑来!晓晓躲闪不及,身上五处中了剑气,倒在地上。花狗似也没有想到居然一击得手,奇怪的“咦”了一声。俯下身去,三根手指握住晓晓的脉门,细细一诊道:“你武功已失?”晓晓无力地点点头。花狗道:“花某平日杀人无算,但从不杀无还手之力之人。今日不知,多多得罪了。”说着单足点地,一纵身,便身形不见了。晓晓伏在地上,只觉得身上剧痛,几欲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喊:“晓晓……晓晓……”只见一个人影疾奔过来,晓晓强睁双眼,看见似乎是明海,接着觉得自己被人抱起,不想身子一动,胸口又是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了。
待到醒来之时,发现明海和叮叮当当都围在自己近前。晓晓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明海道:“我正在客栈里歇息,突然一个白衣人出现在窗外,他说:‘你的朋友晓晓在某某巷子里受了伤。’接着转身便去了。我寻思了半天,心道,去看看吧。结果真的发现你受了伤。只是不知那个报信的人是谁,我定要好好感谢他。”晓晓闻言只有苦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觉胸口气血汹涌,那里说得出话。
明海又道:“是谁伤了你?是三国的人还是日月圣教的人?他们也欺人太甚了!子龙,樱桃,对月歌者,天狼星都死在他们手上,还要对你一个武功已失的人下手?”叮叮当当咬了咬牙,道:“那天浪星是我杀的。”明海大奇道:“甚么?是你杀的?”叮叮当当点头道:“不错,谁让他诬赖我师父。”明海叹道:“天狼星与我情同手足,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自己人也下手?”叮叮当当道:“杀便杀了,你难道要我给他抵命不成?”明海道:“你还如此蛮横?你究竟是不是血花宫的人?当初麻雀和你师父教导你谦和理让,爱护同门,你都忘了吗?”叮叮当当正待答话,明海上前一步,左掌微分,右掌击向叮叮当当的左臂,叮叮当当只觉得全身都在明海掌力笼罩之下,身子向后一退。明海又上前一步,左掌拍出,啪的一声,请清脆脆打了叮叮当当一记耳光。只听的一人笑道:“她本来就是我的妹子,可笑你现在才知。”明海和叮叮当当闻言都是一愣,两人都不知道屋子里甚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出来。明海回头看去,只见窗户半开,一个老者站在窗口。晚风轻拂,一只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荡着。
“八荒六合?”明海道:“你怎么……”八荒六合嘿嘿笑道:“自己人打自己人,好啊。不过明海,你敢欺负我的妹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叮叮当当大声叫道:“谁是你的妹子啦?”明海盯着叮叮当当道:“原来你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只怪我们当初瞎了眼,居然把你留在这里。”叮叮当当大声道:“不是,不是。”八荒六合哈哈笑道:“明海,你现在知道也晚了,老夫不想亲手杀人,你自行了断吧。”说着,扔过去一柄长剑。明海伸手接住,低头不语。
八荒六合道:“你若肯自尽,我敬你是条汉子,便不去动你这位受伤的朋友。六合虽然心狠手辣,但是说到便做到。”明海叹道:“只怪我不识得人,若是早就知道她是你的妹子,早就一剑杀了她。”叮叮当当大声哭道:“我不是她的妹妹……我不是!”明海道:“六合,你若是……”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八荒六合微觉奇怪,往前走了几步,侧耳细听。明海猛地里跃起,手中长剑冲天而起,直指八荒六合的前胸,正是一式“雄鸡报晓”。八荒六合吃了一惊,连忙几个错步闪开,但是胸前衣衫还是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六和大怒,左边袍袖一拂,右手连点明海胸腹间几处大穴,只余下他左手能动。大声道:“你若自尽,我便留你的全尸。否则,这里三人便都活不成。”
明海摇了摇头,心道大势已去,自己无力保护晓晓了。抬眼望去,晓晓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叮叮当当失魂落魄般立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左手中长剑一闪,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叮叮当当“啊”的一声。六合道:“你们俩人一个武功已失,一个女流之辈,今日老夫暂且放过你们。”说着身形一动,便如一片云彩一般从窗口轻轻滑落,径自去了。
叮叮当当擦干了眼泪,来到床边去看晓晓时,晓晓已经醒了过来,眼里含泪道:“叮叮当当,你要记得,拳头大了才能说话。”叮叮当当点点头。
自此,叮叮当当每日苦练,功夫进步神速。不出七年,已经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这七年,江湖上倒也太平无事,八荒六合等一干日月圣教的人都不知去向,三国联盟似乎也风销云散,雪花宫的名头却大大的响亮起来,叮叮当当和三公子也喜结良缘,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这一日,叮叮当当在长安客栈打尖,忽见一个人行色匆匆,从客栈门前走过,似乎觉得很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她心念一动,便背了凤凰琴,悄没声息地跟在后边。跟了一程,心中暗道:“此人是龙宫的高手,身上内力和轻功都是龙宫一派。”
叮叮当当远远尾随着此人,见此人进了长安乐坊,上得三楼,左一转,右一转。忽见前面站着一位年轻女子,脸上厚厚地施着胭粉,一身风尘之气。这女子见了那人,娇滴滴的叫道:“爱可哥,你怎么才到啊?”爱可笑道:“我刚刚在长安城给你买了许多东西。”那风尘女子吃吃笑道:“那就快拿给我啊。”爱克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去怀里摸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小盒子来,道:“你猜这是甚么。”那女子撒娇道:“我猜不出……”爱可嘿嘿地笑了一笑,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这女人。叮叮当当看了这幅情景,猛地醒悟。此人不是三国联盟里的冷月葬花魂吗?怎地改名叫了爱可?又看着那风尘女子故作娇媚,不由得笑出声来。
两人都没有想到身后有人,爱可连忙回头看去。叮叮当当将手中凤凰琴一挺,说道:“冷月葬花魂,亏你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怎地在这里干这种不要脸的勾当?”爱可盯着她看了半天,道:“你是血花宫的叮叮当当?”叮叮当当道:“不错,别说你我两派有血海深仇,便只是你背着妻子干这种勾当,我也饶你不得。”
爱可道:“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他口里一边说话,一边从背后解下一把短叉来,口中吟道:“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说着身形一旋,冲天而起。手中短叉借着下冲之势,一招“君看一叶舟”直插叮叮当当的左臂。叮叮当当没想到他说打便打,连忙向后退去,但为时已晚,短叉还是在她的左臂之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登时鲜血直流。便在此时,爱可突然脸上青气一显,短叉之上嗡嗡之声大做,正当叮叮当当惊诧时,爱可狂风骤雨般连攻五叉。这招“出没风波里”是整套叉法的精髓,施将出来,不但变幻莫测,且声势惊人,叮叮当当这次已有防备,使手里凤凰琴荡开爱可的短叉。手中凤凰琴借势大开大阖,每一剑向爱可劈去,都有似开山大斧一般,好一招势道雄的“大鹏展翅”。爱可似乎躲闪不及,左肩中了一剑,叮叮当当正待再攻,只见爱可将手中短叉挥展开来,左一叉,右一叉,幻出无数大小光环向叮叮当当绕去。虽看起来柔弱无力,却宛若秋波般连绵不绝,实是暗藏杀机!叮叮当当果然被这光环套住,当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原来爱可心机颇深,拼着先挨一招,也要一击奏效。当下爱可扔下手里的短叉,纵身跃起,一招「飞龙在天」,双掌以排山倒海之势击向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躲闪不及,被爱可重重地击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爱可冷笑一声,拾起短叉,正想手起叉落,结果了他的姓命。忽见眼前一物飞过,当地一声打在手中短叉之上,这一下力道大的异乎寻常,手中短叉径直落地。爱可凝神看去,见击落他手里短叉的竟是一小块木头,不由得吃了一惊。接着怒上心来,叫道:“甚么人?”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阁下对女人出手未免太重。贫道看不过去,想要救他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