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过才睡,七点不到就已经醒来了。穿好衣服出门,先到医院,Nancy也醒了,医生过来做手术前的准备,她的神情有些紧张,我说不用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小手术而已,这回坐了之后你再做什么整形之类的手术就不用怕了,她笑了笑,说不要宽我的心,我也不是怕,只是从没有这样一个人面对这些,我说不是有我吗,我还等着你出来好把你卖个好价钱呢,别想这些了,我先上课去,中午直接过来看你已经好了的样子。
出来赶到学校,课已经开始了,走进教室,看到Judy在向我招手,我过去坐到她的身边。上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惦记着Nancy的手术,Judy看到我心神不定的样子,对我说你怎么了呀,被哪个MM打击了,我说怎么可能,有个朋友今天动手术。她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是没心没肺呢,也会替别人担心,我说你和Paul怎么样了,感觉你的阶级仇恨好象早就消亡了,她说我和他怎么了是我自己的事呀,难道有什么不行的吗,我说那倒不是,增近国际交往嘛,只是你以前不是那么讨厌外国人吗,她笑了笑说,外国人也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嘛,Paul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说但是你的变化也太快了呀,这才上了几节课呀,她说我们只是朋友,有什么嘛,要你管那么多,我说我才不管你呢,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只是怕你最后被外国人占了便宜,结果什么都没得到,那多划不来呀。她白了我一眼,再也没有理我。
十一点半一下课,我就飞奔到医院,Nancy已经从手术台上出来了,她的一个朋友说她还没有醒过来,让我不要着急。我走到观察室里,她还在睡,脸色有些白,我没有再走近,看着她站了一会,就出来在医院门口把饭吃了,再回来的时候Nancy已经醒了,她看着,说不出话来,我过去用手碰了碰她的脸,冰凉的,我说还行,什么问题没有,这下我可以放心了,你跑不掉了,她勉强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一会就又睡着了。陪Nancy坐了会,我便和她的朋友说我去上课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晚上再过来。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没有坐在Judy的边上,仍然挨着那个大妈一块,她的英语学得很刻苦,每天在家里都会听磁带背单词,不象我,每天都把英语书扔在一边。
下课之后回到家里,上了会网,把日记发了,出门赶到医院。Nancy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只是伤口还有些痛,她的脸色还不算太好,不过精神已经不错了。我看到她,说怎么样,这一刀并没有那么难受吧,她说打了麻药的,当然没感觉了,我说下回你生孩子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剖腹产,有经验了嘛,她说我才不想呢,再来一刀我可受不了,那种滋味其实并不好受。我说刚动了手术,休息第一,不要多说话,好好睡吧。
肚子饿得不得了,和Nancy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就出来准备吃东西,这个时候银行的那个女孩给我打电话,问我吃饭没有,我说还没有呢,她说她和那个朋友一起在芳草街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火锅,想到是周末,就让我也一起过去,我说好吧。
开车到了芳草街名人苑的旁边,那是一家昨天刚开张的小肥羊火锅,里面生意火爆。走进去好容易找到了那个女孩,还有那个投资公司的朋友在,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和他好象是两口子。我坐下之后,由于肚子饿得不得了,所以马上就要了几份羊肉吃得热火朝天。由于是周末的时间,所以在这种场合我们都不提借资的事,他们几个问我周末一般都玩些什么,我说对我来说天天都是周末,每天晚上一般都会在酒吧里泡着,女孩说可以呀,我们也经常去玩的,一会我们吃完了就找个地方坐坐嘛。
吃完了东西都已经十点过了,我们就近来到音乐房子,里面同样人满为患,周末的时候哪个地方人都多,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习惯在家里呆着过周末了。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大家边喝酒边玩色子,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又有些歌手上台歌唱,后来一个肚子比较大的客人也冲上去唱了起来,一副烟嗓子。唱了一首之后另外一个他同桌的人也被拉上台唱了起来,他唱的是王菲的《我愿意》,嗓子颇有专业水准,到后来还有些爵士、灵歌的味道,唱得满堂喝采。唱了一首他下来之后,我才听到旁边的人讲这个人是个歌手,名叫韩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他唱过什么歌了。
玩到一点过我们几个走出来,天又有些飘雨,我送那个女孩回家,那两口子自己走。在路上,那个女孩突然对我说,知道为什么他临终前我再也没有去过医院吗,我没法原谅他的,在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我在家里上网,无意中打开了他的邮箱,结果看到了他和以前他女朋友的邮件,原来他和他以前的那个女朋友谈过很久的恋爱,由于家里不同意,而那个女孩又不在成都,所以两个人没有办法才分手了,但是分手之后他一直都忘不了她,甚至直到她后来有了男朋友。他找我是因为我长得象她,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一个替代品,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都在联系,而且那个女孩心里也没有完全忘掉他。在元旦的时候那个女孩专门到成都来玩,他们两个人在宾馆里住了三天,而他跟我讲却是他出差了,那个女孩回去之后又和他联系过,两个人约着春节的时候再见面,结果他和你们出去玩的时候出了车祸,那个女孩后来好象也来过成都,没有联系上他就回去了,但给他发了个邮件,我看到之后就给那个女孩回了封信,把他出车祸的事告诉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再也没有回信了。我前几次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他没有跟他提这件事,想等他病好了再说,后来一次去的时候忍不住和他说那个女孩来过邮件,他听了之后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后来才跟我说对不起我,让我不用再来看他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送殡的时候其实我来了的,只不过没有让你们看到罢了。我知道你们都在生我的气,但我想他已经去了,这些事那个时候没必要讲出来,让他的父母伤心,还是自己放在心里吧。
听她讲完,我也半天说不出话来,快到她家时我才说,实在对不起了,那次让你在单位上难堪,她笑笑说我可以理解的,你对朋友很好,是我也会这样做的。说完她便下车回家,我坐在车里半晌都没有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好象才回过神来,开上车回到家里。
一段感情结束之后,不少人都习惯迅速地投入另一段感情,以为这样可以忘却刚刚经受的痛楚。痛楚其实并没有消失,它总会在某个时刻从记忆中泛起,而那个时候它所波及的,将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作为替代物的新的爱人。没有人会说自己愿意伤害别人,却总是不知不觉地在别人的心上刺上一刀。至深地爱一个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他可以借此伤害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
200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