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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信因果的人说，孩子都是为前生讨债来的，从血花宫震天的孩提哭声看，确实不无道理。叮叮当当愤然离家的那日，三公子在新娘子面前拉不下脸，并没有亲自去追，而是留在喜堂上继续完成婚礼。灵儿姑娘未作他的妾，却是平妻，当然现在成了他唯一的正室。我们都有点错愕，像三公子和叮叮当当感情那样好的模范夫妇，竟然会有这么。。。这么。。。唉，我也不忍说了。
这孩儿是替叮叮当当哭怨的，大夥儿都这么说。自从爱爱被抱回来后，除了进食和睡眠的时间，她根本没停止哭闹的意思。三公子在女儿哇哇的哭啼声中度日如年，不时发怒地喝道：“别哭了，不许哭！”但他刚满月的女儿从未理会。
小爱爱其实长得粉雕玉琢，细看之下，与叮叮当当的相貌亦有八分相似。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像极了母亲生前妩媚的神韵，若是肯笑的话，颊边两个小梨涡也一定很好看。可惜她不笑，只是一直哭，似无止境地哭着，泪珠儿挂在小脸上有种楚楚动人的可怜。也许是营养不良吧！小手无力地在襁褓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舞着，像在闹性子，又像在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直到除夕那日，她终於不哭了，这是神经刀从血花宫出差回来告诉我们的。他说，他才对婴儿笑笑，她马上就不哭了，原来哄小孩这么容易。呵呵，如果是这么简单，三公子就不会乐得嚷着要把女儿配给他当童养媳，还差点想让他打包带走了。我们听到“童养媳”三个字都笑成一团，神经刀打了大半辈子光棍未婚，还是个童子身呢！呐，这个童子配童女，不是刚好么？不过就是要等十六年，稍嫌漫长了点。后来神经刀被我们说得不好意思，藉口溜到军教场，给兵士们分酒去了。
心痒痒的，我想去探望那婴孩。是个女孩儿耶！很希望一天自己能有个贴心的小女儿，赖在我怀里甜甜地撒娇、在耳边稚气地唱歌。。。又或者，拉着我的手耍赖地要糖豆子吃。
“想不想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一双大掌搭在肩上，很暖和。
“不告诉你。嘻嘻！”过了一段日子，我也学精了，不凡事都直接回答他的提问，说话有点保留余地和想像空间也许更有情趣。
“嗯，那一定是不想了。。。可是我想你了，真的。”
有时，跟勇冠军说话有种心慌慌的感觉。他常常自动向我保证，他一定改坏习惯、少打架、少喝酒、少赌钱之类的话。然而这些都不是我要求的，虽然不算是动人的山盟海誓，但看得出来，他满有努力讨好我的诚意。心里有甜甜的有感动没错，可是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忽然发展得太快了，好像少了些什么重要的过程。尤其是，每次他说“真的、真的”的时候，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越想越恐惧、越怀疑、越不安。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太踏实的感觉。是我不够投入么？
“听说三公子的女儿很可爱。”我说。
“你喜欢孩儿？那我们生一个啊！好不好？”勇冠军在旁边贼贼的笑。
“。。。才不要与你有孩儿呢！”一下子羞红了脸。“小女生都给你生一堆了。”
“你吃醋啊？”
“才没有。”
“噢，真可惜。要是你说吃醋，我会很高兴的。”
@#$%！什么逻辑。。。
“不喜欢我啊？”他问。
“不是。”我摇摇头。
“那你说说看，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他什么？不知道耶！有时会觉得他很可爱，每天有好多好多的话都讲不完。我要是静下来不说话，他就会紧张兮兮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我生气了，然后不停地乱道歉，害得我也不知所措。不过我喜欢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又是哄又是逗的，真的很可爱。呵，我也学会折磨人了哟！
歪着脑袋想了老半天，我说：“嗯，觉得你的小孩子脾气很可爱。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与世无争个性啊！真的不错。” 他说。
“难说，我可是个醋坛子。”与世无争？看情形吧！没兴趣的事情，我才不会争。
“吃醋好啊！那证明你喜欢我。哎，真的不要生个孩儿？我们的孩儿噢！”
“羞羞脸。”我乘机刮刮他的鼻子，嗔道：“不许胡说八道！”
“唉，我真是失败。这人也没得到，心也没得到。。。”
又来了，百试不厌的激将法。
初二那晚，我向厨娘借用了炉子，躲在厨房里忙乎大半夜。勇冠军说想试试我的手艺，让我去给他弄两个小菜尝尝。开始，我还是挺乐意的，无奈我的厨艺实在太糟糕，烧糊了锅子不说，还弄了一身灰头土脸的脏兮兮。呃。。。黑色素这么高的“菜”应该没人愿意吃吧？待会，我要不要先告诉他，这盘是玉米羹而不是芝麻糊呢？哎呀，糟了！我好像撒了两次盐巴。。。还是三次？
“只要是你亲手烧的，就是白开水我也喜欢。”动筷之前，他是这么说的。
“所以。。。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够感动了。”动筷之后，他苦着脸说的。
哼，不理你。
回到房间后，我看见狸猫叼着两个小红果子，在那边蹦蹦跳跳。孟婆？
顺着米娃视线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房里等我。瞧我这记性，隔了这么久，我都差点把孟婆给忘了。她忽然来访，又是为什么事呢？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孟婆的身影却突然在空气里消失无踪，就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是我眼花了么？还是桂花酒喝太多了？唉，好困！还是先睡饱了，醒来再想想。
在梦里，我好像迷迷糊糊听到孟婆在叫我。
“蝶，我来带你走。”
“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你不该待在这个地方，走吧！”
“可是。。。我不舍得走。。。”
“你确定吗？”
“嗯。”
“如若他日后悔了，老身自在泾水桥底--阴阳界恭候。”
阴阳界？那是死人才去的地方。但数年后，我还是去了，带着一身伤痛疲惫、意冷心灰。
与孟婆再聚那日，她又请我喝了坛醉生梦死，说：“喝了吧！忘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这坛清泪，无限感触。依旧甘苦咸涩的味道，在我嘴里迅速泛漾开来，如涟漪般一圈又一圈的刺痛狠狠地撞在心头上，久久未能散去。人性的自私与虚伪，原来只需一个眼神、一句沉默就能体会。如天之子所说，“天地从未有情” ，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