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黑,现年39岁,汉族,兄妹六人,他是老幺。父母都是印染厂工人。一九八三年八月十六日那场席卷全国的严打风暴,他因殴打公安被判了十年徒刑。他那次是酒后闹事,把一家小饭店砸了,辖区来了一个民警,开着偏三,下来就抽他皮带,要扭送他去派出所。他推搡了一下,弯腰拎了把拎板凳把民警砸翻了,然后又撵出了几十米。后来家里人托人说情,他被送了劳教所,一年。一年过去了一大半,“8。16”来了,他被起诉重新判刑,这次很重,有期徒刑十年。那次判刑都很重,后来许多人经过上诉都改判了,冯老黑也上诉了,经过漫长的等待,他被改判为四年,但这时已经坐了七年了。出狱后他找到潘云飞,一起喝酒时泪流满面。
“冤啊,我多坐了三年!”
他发誓要报复社会。
那一段时间他跟着潘云飞和建明,虽然建明不待见他,但他依然不屈不饶的跟着。
跟着潘云飞和建明很风光,社会上那些大哥都对他另眼相看。有次在家浴池他和刘七发生口角,他动手将刘七揍了,他用茶壶把刘七脑门上开了两个窟窿。当时闻天海还跟着曹过,还没有把曹过干掉,但闻天海的名声已经很大了。闻天海知道这事后说了这么句话,冯老黑,潘云飞的哥们,都是自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虽然刘七一肚子怨气,但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冯老黑风光了一阵子,身边聚拢了一大堆两牢人员,但没多久再次入狱。
潘云飞和建明那次在齿轮厂深夜伏击一个仇人,是冯老黑把那人引出来的。冯老黑和他劳改时在一起过。结果那人身中三枪,造成终身残疾。潘云飞和建明在逃,没带上冯老黑,是建明不叫带的。冯老黑东躲西藏,一直在这个城市里。那天他在一个兄弟那里赌博,一个赌徒被冯老黑勒索,红了眼,举报了。他们一伙被六个刑警堵在屋中,冯老黑当天就进了看守所。因潘云飞和建明一直没归案,他就一直被关押,也没宣判。六年后他再次出狱,去南方投奔了在牢里认识的一个弟兄。这个人已经做起了蛇头,他就跟着他做,后来这个人涉案潜逃出境,他就全盘接管了下来。据传闻他后来跟潘云飞一直有接触,当然仅仅是小道消息,传说的人也都很谨慎。
这个送他们出夜总会的人是听过这类传闻的,他对冯老黑一直很客气。下了台阶,他握着冯老黑手,拍着冯老黑肩,叫他消消气,说都是自己人,改日叫夜总会老板重请一顿算了,他保证老板给冯老黑赔礼道歉。
冯老黑把他推一边,丢下了一句话。 “三天之内你叫他把钱备齐,要不我喊俩人来找他,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你少参与,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冯老黑说完和那两个包头的开车走了,那是辆黑色的本田轿车,挂南方牌照。
这个人愣在这里,后来抽着凉气回来了,悄悄把老板喊到一边。
“不行就把钱给他吧,他给了你三天时间。”
“凭什么给他!”老板说。
这个人绝对是为老板好,他已经确信冯老黑说的那两个人就是潘云飞和建明,潘云飞和建明现在急于出逃,许多人判断他们会再次出逃国外,他们只有通过非正常途径出逃,冯老黑在南方做的大,不排除他们又找了冯老黑。现在潘云飞和建明有求于冯老黑,冯老黑如果提出叫他们摆平这件事,他们不会不答应的,再说他们原来交情也不错。他们两个要是过来了,这家夜总会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潘云飞和楚建明就在外面,我看见了,他们几个一起上的车。”
老板的眼睛一瞬间睁的很大,脸上的肌肉剧烈痉挛着。
老板强打着精神叫其他人先在包房喝酒,说自己有点事情,被这个哥们搀扶着去了自己办公室。
“这件事还不能告,如果你告了抓不住他们,事情就麻烦了。潘云飞和楚建明心黑手辣,吴少侯怎么死的你别忘了,划不来。要我说破财消灾算了。”
“我头脑很乱,我考虑考虑。”
屋子里烟雾缭绕,地上都是烟头。老板头发凌乱,额头上有一些细细的汗珠。良久,他把抽空的烟盒用力攥成一团,长长叹了口气。
“他妈的,真是那句话说的,人不能太狂,不一定碰在谁手里。我认了,十五万,你给他们联系吧,要现金还是要什么由他们说。”
老板的哥们也松了口气,老板经常接济他,他不能眼看着老板出事。十五万放老板身上不算什么,再说还可以讨价还价吧。
“我现在就和他们联系。”
打了几个电话,终于和其中一个联系上了,他们正在一家酒楼吃晚茶。接电话的听说答应赔偿了,语气很兴奋,把电话内容说给了大家。
这时一个人说话了:“把电话给我!”
老板的哥们听出这个声音象冯老黑,果然就是他。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冯老黑说,“我听说那个猪头老板这几年挣了不少钱,奔驰都坐上了,你告诉他,我冯老黑今天晚上被侮辱了,面子费也是十五万,你叫他准备三十万吧。”
“老黑,你这样做不地道吧!”
“少废话,他要觉得他的命不值三十万,那就叫他走着瞧!”
“你也别欺人太甚了!”
“不服咱们试试?连你也算上。”
这个哥们气的啪的合上了电话:“他妈的有啥了不起,真逼上了也豁出去了,什么潘云飞楚建明,逼急了怕你是王八蛋!”
老板的脸色阴沉起来:“又不行了?”
“他又要三十万了,不中找枪和他们干上了!”
老板又开始抽烟,眼光盯着墙壁,死鱼样的眼珠一动不动。
“我去西安找几个哥们过来,都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我一会就动身!”
“算了,”老板摇摇头,“打起来谁都完了,这回我认栽了,三十万就三十万!”
深夜的时候,老板悄悄报了警。老板言辞凿凿的说冯老黑喊来的两个人就是潘云飞和楚建明,有人亲眼看见他俩了。
专案组顿时为之震动,连夜紧急会议,会议紧张的空气一直持续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