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你不管(4)
琳,把你的黑袜子脱下来!我终于对琳下达了这条命令。
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你是说,在这里,在梦的墓地?她的眼神中透着怀
疑,也透着一丝兴奋。
琳,就是这里。我点了点头。我讨厌这种该死的黑色!
我对黑色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这阴霾密布的日子里,我感到自己的身边危机
四伏。危险强烈地刺激着我的性欲。
雨基本上停了,但空气中依然是湿漉漉如一张刚刚从水中捞起来的棉絮,满山
青翠欲滴的竹子在阴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光逼人的墨绿,轻风拂过,叶尖的水珠一粒粒
被抖落在空气中,然后砸碎在草丛或是山坡硬硬的黄土上。
琳倚着梦的墓碑,缓缓地脱下了黑色的丝袜,亮出她那性感优雅的脚。
我吻了她肉色的脚趾和大腿。她们象琳的面孔一样温馨而清晰。
夏,这真是一种最酷的方式!当我从琳的身后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琳趴在梦
的墓碑上用压抑的声音沉闷地吼了一声。接着她的快感如春潮带水般一波连一波向我袭
来。让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那一年,梦带着我转遍了瓶口的每一处山坡,最后我们转到了这里,瓶口李家
的墓地。扶着李家祖先的墓碑,梦沮丧地说,夏,我们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你爷爷的墓地
了,我想休息一下。
然后她坐下,脱下鞋子。那天她穿着一双黑色的丝袜,她摸着她那只修长的脚
说夏,我的脚都走痛了。
我把那只脚放到怀里,脱下了她的丝袜,然后我吻了她的脚,象现在进入琳的
身体这样进入了梦的身体。
在那天之前,就象梦是一个真正的处女,我是一个真正的童男子,我总是对女
人的肉体充满幻想,可是我又象一只羞涩的螳螂一样害怕女人的身体,我担心在同女人
交配完毕之后,她们会象雌螳螂一样把我撕成碎片。
但是梦的安详让我感到安心,当我的身体同梦的身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我就象一株漂流的浮萍将根紧紧地扎进了瓶口的沃土,我第一次深切地领会到了生命
的意义。当我从梦的身体里出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
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男人。
夏,我就要死了。琳虚弱地叫唤着。
梦说,她想永远那样子躺在这里。我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琳。
夏,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在这里?琳象猫一样偎在我的怀里。
琳,我要娶你,象梦所期待的那样。
夏,你一定还有另外的目的。谁都知道你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琳。我或许真的有另外的目的,但我自己不知道。我只
是本能地喜欢女人象现在的琳这样在我的身下虚弱地叫唤:夏,我就要死了的那种感觉
。自从梦让我变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男人,生存对我不再是一种威胁,而是一种快乐,
我就是一只雄性十足的狼蛛,我唯一的工作就是寻找一只名叫“黑寡妇”的雌蛛,同她
交配,然后被她吃掉。
你是说你要把我吃掉还是你要被我吃掉?琳叹了一口气:夏,我现在开始理解
梦为什么说她对你感到害怕。
我没有吱声,将琳揽入腋下,沿着麻石台阶下山回到了镇上。
琳一路上也没有吱声。走到康叔开的瓶口旅馆门口,我看见一只白色的猫从铝
合金地弹门的缝隙里望着我,看我的时候,它的眼睛象狼一样闪着绿光。
梦的小侄子搬个凳子在地坪里做作业。他摇头晃脑地念叨着: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琳突然发问:夏,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住?
我警觉地看了她。
琳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他们。夏,昨天晚上他们讲的故事是真
的吗?
是真的。我说。琳,那一年回到瓶口,我虽然并没有找到爷爷的葬身之地,可
是我找到了我自己的生存方式,我想干什么,我就应该去试试;假如谁想阻止我,谁就
是我的敌人,我就要消灭谁!
夏,我宁可喜欢你从噩梦中醒来时脆弱的样子。现在的你让我害怕。琳没有看
我,低声说着。
琳,如果要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我意味深长地斜了琳一眼。
你说什么?我知道琳有些生气,她生气的样子很美。琳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我:
夏,我们马上就要结婚,可是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她摇摇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
自己这么干是不是一个愚蠢的错误!
琳,我爱你。我可以为你而死!我吻了琳。
拜托!夏,你再不要用这句话来骗我!泪水从琳美丽的凤目中流出:夏,每次
你对我说这句话,我就变成了一个白痴!并且心甘情愿!可是夏,我希望你能说一句:
你相信我!
我吻了琳的眼睛。琳叹息了一声。
那只猫悄悄地走过来,站到了我和琳的中间。
这是你的猫。我说。
白猫象幽灵一样爬到琳的脚上,伸出粉色的舌头想舔琳没穿丝袜的脚。
你又来了!琳挣开我的吻,恐怖地一脚将猫撩起甩了出去,白猫尖叫一声,落
荒而逃。
这几天我已经被你的梦和你的故事搞得神志不清,我希望你不要再拿这种不着
边际的鬼话来骚扰我。琳怒气冲冲地往铝合金门走去。
我追上琳,一同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我打算把思路清理一下,琳。我点燃一枝烟,歪在床头,开始考虑我所面临的
局势和对策。
琳把我的茶杯端给我。我去打壶开水,她说着提着水壶出去了。
我现在必须认真地考虑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是夏,我现在同一个名叫琳的漂亮女人出现在一个名叫瓶口的江南小镇。
琳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在民政部门合法登记。瓶口是我的故乡,也是我的前
妻梦的家乡。琳是梦的好朋友,她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她从我这里揽到了一笔人
寿保险业务,被保险人是梦,对梦的生命的保险是我为幸福所下的一笔赌注。因为我不
能没有梦。
可是梦在我为她保险后不到半年就因绝症死去了。
保险公司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这件事却并没有完结,虽然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
欺骗过他们,可他们一直派琳在调查我,所以琳既是我的妻子,又确实是一个卧底。
我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在我的周围,就在瓶口镇上的某个旅
馆里,还有一大群保险调查员在跟踪我。至少有一个名叫兰妮的女人,因为她带来了琳
的灵猫。
我知道她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因为欺骗并不存在。
但是我的梦提示我现在的处境危机四伏。有一大群敌人正在暗处阴谋杀死我。
他们不会是保险公司,因为我在保险公司有一大笔人寿险,我的死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的
好处。
这个敌人有可能就是琳,因为她是我寿险唯一的受益人。自从琳开始照料我的
饮食起居,我的精神就开始进入一种微妙的状态,她性感绝伦的肉体不断引动我狂热的
性欲,她象一架不知疲倦的挤奶器,拼命地榨取着我,让我一天到晚精疲力竭,神思恍
惚。
可是我爱琳,我情愿死在她的牡丹花下。
他们也许是强和康叔。康叔一直都不太相信我,因为我是瓶口李家的孙子。
根据镇上老人们的看法,我的模样长得跟我的爷爷极象,他们认为我爷爷是一
个不择手段的恶霸,他们认为我爷爷在性上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他娶了8个姨太太,
每一个姨太太都为他生下了一大窝的小崽子。但我爷爷只有一个孙子,这个人就是我。
康叔认为梦爱上我是她的不幸,是我一手造成了梦的死。因为我爱上了保险公
司的这个性感漂亮的小婊子,我和琳联手杀死了梦,并取得了巨额的保险赔偿。
那些钱是梦的生命换来的,是我们的,夏,你是杀人凶手。康叔总是这样说。
也许敌人就是国,因为国从来就只有敌人而没有朋友。国是我的师父,是他引
领我走上了成功的道路。我是国的高徒,我也象国一样没有朋友而只有敌人,所以国就
是我的敌人。
现在我有些相信过去的十年就是一个圈套。在未回瓶口之前,我一直是一个浑
浑噩噩的家伙。在瓶口我找到了梦,我发现自己的血液中流动着爷爷的血,我开始奋斗
,为自己,也为我爱和爱我的人。我最终战胜了我大多的商业对手,可是我的梦却不复
存在!
琳说得不错,康叔说得不错,我现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商
人,但又是一个怀疑一切的商人,我不相信在人世间除了利益之外,还会有别的什么是
真。
我现在是一只惊弓之鸟,我除了对手和敌人就只有敌人和对手。在我的每一个
梦里我都会遇到一大群想杀死我的敌人。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弗洛伊德教授说,梦就是现实的欲望和恐惧变形的表
现。确实有很多人想要致我于死地而后快,我目前的处境很微妙,我目前的任务也很明
确:打败他们,每一个或明或暗的敌人!
敌人也许就潜伏在这间屋子里。我想,天花板上也许隐蔽着敌人的摄像机,床
头柜里或许安装了敌人的窃听器,那一张拉开的窗帘堆积在一起的地方,或许正在探入
一枝手枪的消声器。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站起身,拚命地吸完最后一口烟,狠狠地扔掉烟头,来到了窗口。
我看见琳正蹲在旅馆的地坪里,抚摸着那只白猫。她的猫。
强蹲在琳的身边,两个人在商议着什么。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解。琳最讨厌强和康叔,他们总把她当成一个贪图钱财的婊子。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的心腹刘来的电话,他已经成功地将我要他们收集
的5吨分割肉存入了国的冻库。
刘的报告让我感到欣慰,我想像那些血淋淋的冻肉就是国的尸体,我知道我正
在一步步走向成功。
合上电话,我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念头,我想骚扰一下琳,我喜欢看见女人
们在我面前惊惶失措的样子。
我拨了琳的电话。
我看见琳拿出她的手机,她看了一下号码,一惊就站起身,紧张地转过身子,
仰头向楼上张望。
而强则象一只被猎狗咬了屁股的兔子,一溜烟跑掉了。
我躲在窗帘的阴影里,无声地笑了。
我说,琳,你把康叔和强找过来,我要同他们商量迁动梦的骨灰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