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年仇怨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古冢上的杂草和野花轻轻的晃动着。我走到古墓的跟前，
抬头看看。又左右环顾了一下。古冢四周长满了枯黄的芨芨草，遮住了几米以外的视线
。
“忘了告诉你了，”欧阳突然说。
“什么事？”我问到。
欧阳苦笑一下，说：“你记得昨晚我们来时在古城外面看见的那些有亮灯的小
房屋吗？”
“记得啊，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刚刚我去取吃的东西时，路过时顺便看了看，根本没有什么房子，那个位置
全是一些野坟！”欧阳缓缓地说到。
我和小李面面相觑，一脸愕然。
我思考着昨天晚上的那些亮灯的屋子，没有再说什么。我跺着步子，向坟冢的
背后走去。
“这好像是是昨晚出现在红光中的那座古墓…”欧阳在我身后轻轻地说到。
我绕着巨大的坟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这时，我看到坟冢左边的
一丛野草好像有被踏过的痕迹。我向欧阳和小李招了招手，他们走了过来。
“看样子朝这边走了。”我说道。欧阳和小李看了看我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我一步踏出，朝着草丛深出走去。欧阳和小李紧跟在我的背后。
我们拨开枯黄的芨芨草，寻找着被踏过的痕迹，一步步向前走着。不多一会，
芨芨草渐渐稀少，出现了一个微微塌陷地大土坑，土坑上留下了杂乱的脚印。眼前的地
貌又和昨晚的幻境联系在了一起。是那两个官员杀人埋尸的地方！
我打了一个冷战。
黄土地上，那些羊群的脚印格外明显，一直向前延伸着。转过一个小土丘，我
们惊呆了。放羊老汉带着他那群黑色的羊，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我们站在小土丘的前面。
大概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放羊老汉回过头。
“你们终于来了。”放羊老汉低沉着嗓子说。这时，我注意到，一群黑羊正围
着一个圈，圈中好像还躺着一个人！我走近一看，是韩月！
“韩月！”小李冲了过去。抱起了地下的韩月。
“你把她怎么了？”我愤怒的问。
“她没有事！一会就会醒的。”放羊老汉一字一句的说。
“你们坐下，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放羊老汉指指地下。说完，他坐在了一
块大石头上。
我们相继坐下。果然不多久，韩月清醒了过来，一看到小李，迷惘的睁着眼睛
，过了半晌，问到：“这里是哪？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韩月醒了了过来，我们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小李轻轻地问韩月。
“我？我不知道啊…”韩月奇怪的反问。
我们看看放羊老汉，似乎，一切答案全在他那里。
放羊老汉抬起头，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说道：“唉，一百多年了，他们的
怨气怎么还是这么重？…”
我们听的莫名其妙，但谁也没有插嘴。
“这座古城的来历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他对我们说。
我们点了点头。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当时，这座城池建好后，负责修建它的两个大臣将大比
的建设银两贪污并掩藏到了一个地方，并且，那些贪占的银两藏好后，他们用毒药毒死
了所有知情的人…”
我回想着昨天夜里的幻境，继续听他说道：“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
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两个人无意中看到。”
“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姑娘？”欧阳插嘴到。
“你们怎么知道？”放羊老汉一脸惊奇。
“是这样，”小李说，“昨天晚上我们几个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景象，看到了他
们所做的一切，而且在幻境中还看见了你和韩月，就是她。”小李的下巴朝偎依在他怀
里的韩月一扬。
“我？”韩月奇怪的问。小李点点头。看到韩月还想问，我对她说：“完了告
诉你，先听老人家说。”韩月一脸疑惑，但是没有在问什么。
“天眼难瞒！天眼难瞒啊！”放羊老汉喃喃的说到。
“不想，不久后朝廷的一个钦差路过此地，一切都露馅了。这两父子直接被押
赴京城，交由刑部亲自审理。但是朝廷从这两个官员嘴里怎么也问不出其他银两的去向
，最后，他们被处以活拨皮的酷刑。”
“没有想到，这父子两个被处死以后，他们的邪灵开始渐渐出现在古城内，一
时间，城内瘟疫肆虐，三天两头的死人，没有几年，这座古城便荒废了。从此以后，谁
也不敢来这里了，因为，一到晚上，就能看见城里红光便天，到处都是鬼影。”
“他们把银子埋在了古城的附近，这事只有那个老人和他的姑娘看到，也就是
我的曾祖和我的奶奶…”
“哦…”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到。
“没有想到，这个姑娘和我的奶奶年轻时竟然那么像！难怪那两个邪灵会将她
掳来。”放羊老汉看了看韩月。
“它们为什么要把韩月掳来？”欧阳问。
“银子，都是那些银子。他们虽然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可是在他们的潜意识
里，仍然在惦记着这些银子。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我的曾祖和我奶奶知道他们埋银子的
地方。”
“唉，即使是他们挖出了所有的银子，他们又能怎么用呢？”老汉叹道。
“我的曾祖知道是这两个邪灵在作恶时，就开始和他们斗，因为用他们的皮做
的人皮鼓在我曾祖的手中，所以这两个鬼魂也比较忌讳，开始慢慢地收敛了许多，后来
，他们托梦和我曾祖见面，只要不要对任何人说出埋银子的地方，他们就不会再伤害无
辜，我的曾祖答应了。”
“不过，由于这座城里莫名其妙死的人太多，不多久，剩下的人都迁移走了，
这也正好随了他们的心愿。这个秘密，一直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但是，这些
日子，我发现古城里面的邪气又开始浓重，他们可能又要开始作恶了。”
“被他们残害了的那些车夫，也是怨气深重，他们化做了这群羊，一直在寻找
着那两个邪灵。”
“如今，应该都是了结的时候啦…”说完后，放羊老汉默默地看着那些黑羊。
那些黑羊也默默地看着他。
突然，远方群山背后腾起几块乌黑的墨云，不大一会，墨云渐渐遮住了山头，
搂住了山腰，眼看整个山脉即将被吞没。黑云一点点的向着古城的方向移了过来。
很快，整个古城就被黑幕所包裹。我们惊呆了。
“他们来了！你们快走！”放羊老汉冲着我们大喊。
“那你呢？！”我大声问到。
“我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到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
”老汉说完，径直向黑云走去，那些黑羊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老汉的背影在我眼中渐渐定格，我看着他一步步地向那块黑幕走去，是那么的
沉稳、坚定。渐渐的，放羊老汉和那群黑羊走进黑幕，直至消失。
“我们也去！”我大喊一声。我们一起向黑幕冲去。
很快，我们跑到了黑幕的跟前，静静的，好像一堵黑墙挡在我们面前。我深吸
一口气，冲了进去。霎时间，我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着我们往前跑，我面前出现
了一片昏黑色的世界。我看到放养老汉和那群黑羊就在不远的前方。一道黑红色的暗光
闪过，从里面吱吱哑哑的走出了两具干尸！它们上下都是干瘪的、黑褐色的干肉，梭梭
掉掉的耷拉着一些早已朽坏的破布。
放羊老汉冷冷地看着它们，一动不动。
突然，领头的黑羊大叫一声，猛然向它们冲了过去，转眼间，所有的黑羊都和
疯了一样，眼光中喷着火，向那两具干尸冲去。
干尸的嘴里发出了一阵桀桀的怪声，干瘪的、已经是两个黑洞的眼睛死死地盯
着放羊老汉。一只羊冲到了它的面前，头一低，用犄角向干尸顶去，干尸随手一抓，在
一声悲嘶后，黑羊被撕成了两爿，顿时，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我拣起一块石头，用力向那具干尸砸了过去，“啪！”石头砸在了它的身上，
干尸转过头，满脸狰狞，朝我走来。
“你们快走开！”老汉大喝一声，抽出一把砍刀，向干尸砍去。
一阵恶臭的阴风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渐渐的，暗褐色的光包住了他们，
惨烈的搏杀在进行着。我们无法再前进一步，好像被隔在另外一个世界…
一阵阵的晕厥袭来，我站立不稳。欧阳、小李还有韩月也是摇摇晃晃。我们根
本帮不上什么忙。撕杀、残叫声还在继续。黑风卷起了地上的黑沙，慢慢地，眼前的一
切渐渐模糊…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黑色的瘴气渐浓，眼前越来越黑暗，我们一时不知所措
。呆在这里还能干什么？！我猛然醒悟过来。
“我们快走！”我大喊一声。小李拉着韩月的手，转头加快步伐向黑幕外跑去
。我和欧阳紧紧地跟在后面。
慢慢的，随着我们体力的消耗，我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我们跑出古城，远
处停放路边枯树下的“帕杰罗”已经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本能的回了一下头，出乎意
料的地看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情景：一块硕大无比的黑色天鹅绒帷幕拔地而起，静静地
、平平整整地挂在天地之间，纹丝不动。使我们好像置身于一个宽大无比的舞台边缘，
所有的一切均被隐匿在了它的幕后，一种压抑、肃穆而又可怕的混合感觉油然而生。我
感觉到了自己顿时的渺小，就连脚下的茫茫戈壁也似乎缩小了许多。
欧阳、小李和韩月见我停住了脚步，也站了下来。吃惊地看我我们背后发生的
一切。周围死一般的沉谧，仿佛一切生命活动也全然消失。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已经不
得不高高的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它的帷幕顶，我突然意识到：它正在以肉眼觉察不到的形
态悄然向前推进着，似乎要把我们推出整个大戈壁！
不多时，我们感觉到了它那推进的威力。整个黑幕一反常态，急速地变幻着它
的形象和色彩，使我们惊愕不已。先是从它的深部猛地窜出了堆堆沙团，如一浪压着一
浪的惊涛，滚滚而来，布满了整个帷幕。
不，它现在已经不是帷幕了，确切的说，应该是高山上倾泻而下的壁立的浪峰
，直向我们推来。
突然，层层沙涛攸地化作了一个个五彩缤纷，光耀夺目的火球，如同核爆炸一
样的蠕动着，翻滚着。一团团诡异的火球表面，又有无数细小的沙砾在闪烁、变幻着各
种色彩：艳红的、粉绿的、玫瑰的、宝蓝的……千颜百色，无以形容，它瞬现即逝，晶
莹透明，如无数电子围绕着核子飞舞、旋转，翻滚着的大色团和飞驰着的小色点互为衬
托，相为映辉。
尽管这一切都被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但却更让我们感觉到了它那蕴藏着的强
大的爆发能量。我们被眼前的这一怪异天象所吸引，一时间，居然都忘记了我们可能遇
到的危险。我们怔怔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
突然，我感觉到一阵阵强硬的冷风扑面吹来，映的脸上的皮肤隐隐生疼。霎时
间，黑幕中绚目诡异的色彩凝成恐怖的血红色，犹如深渊无比的血盆大口，愈变愈暗，
并隐隐泛出了面目狰狞、冷酷逼人的青紫色，渐渐地好像要把我们吞噬……
“不好，我们快进到车里去！”我终于从这奇幻的景象中反映过来。
总共不过两三分钟，那一切美丽的幻境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大风夹杂着沙砾向
我们猛冲过来，顿时，我只觉得天塌地陷般的轰鸣、野兽发威般的吼叫在我耳边响起，
整个戈壁像被一种不可知的强力撕的粉碎，又被吸入无底的宇宙黑洞…
我们狼狈的钻进车子，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不多时，我们又开始紧张。狂风，
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一样，用它强有力的爪子抓着我们的车子不住的摇晃，同时，沙砾不
断地“噼里啪啦”地打在车体上，像是要把车子整个吞吃了。
“开车啊！”小李急切地叫到。
欧阳应了一声，把车子发动着。但没有想到，车子刚刚开动一点，一阵狂风袭
来，车子左右不住的摇摆。
“停下！停下！不行，风太大，车子会被吹翻的！”我喊到。
“嘎吱！”车子又停了下来。
我们像一只在暴风雨袭击下飘落在大海中的一艘小船，惊恐地看着车窗外的一
切。
天色在黑风暴的掩隐下发出昏暗的光，外界的一切，都在被这只野兽无情地摧毁着
…
终于，外面的风好像小了一点，车子晃动地也不是那么剧烈了，欧阳一踩油门
，“轰”一声，帕杰罗向我们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尾记
一切已经过去，古城的经历对我来说填补了许多以往不为我所了解空白，我已
经改变了一些看法。但我没有过多的宣扬。我深信，一切东西，如果你没有亲眼看到，
是没有发言权的。
欧阳、小李也是平静地在处里上班，什么也没有提起。我们相互都已经心神领
会对方的意思。
又一个周末过去了。
星期一，我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打扫干净卫生后，点了根烟，开始看资料。
“叮呤呤…”电话响了。
“喂？”我拿起电话。
“小方吗？”是我们头儿。
“恩。”
“和你说件事，下周开始的乌和古墓群的发掘工作，所里打算派你去负责。所
里还安排了几个实习大学生，一会就到你那里报到。有什么问题，回头到我办公室里来
说。
”
“好的。”我挂上了电话。
“砰砰…”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响起，一定是那些实习学生到了，我想。
“进来。”我冲门说道，“门没有关。”
“方伟同志，我们来报到！”一声俏皮的语气冲我说到。
我一看，是韩月！“怎么，你是学考古专业的？”我疑惑地问韩月。
韩月一侧头，笑到：“怎么，不可以？”
我哑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