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19 |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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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半天还是找到个半截的。先贴上来吧,waiting ppiao...
期末考试是件很麻烦而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林森算数又考了一百,语文也九十九,张仲文和方青海考得也还算是小康。只有张大勇拖着疲惫的脚步和暗淡的眼神极其痛苦地走在最后,在心里咒骂着那个天杀的老师为什么两科都给了他59分,59分啊!他凶悍的爸爸其实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两科能都及格,都能考到60分,他就可以安安稳稳地渡过寒假。可是偏偏只有59分,真是生死一线间,看来他连年都过不安稳了。 “小文,你想个办法吧……我爸爸会打死我的!”大勇知道这个时候唯一救星就只有大仙了。 “改成绩单倒是很简单,就怕老师到你家里去家访,到时候一说不就都露馅儿了吗?”青海考虑问题比较成熟,他很有远见地提醒大勇。 “***,真讨厌。我将来要是也当老师绝对不让我的学生不及格!”张仲文很同情大勇,也很憎恨每次都破坏自己朋友幸福的老师。大勇班级的老师是个男的,个子很高,说话带刺儿,还有点驼背,张仲文就带头给那个老师起了个外号叫:“仙人砬子”(注A)。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张仲文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听天上就“咚”地一声,象是在打雷;大家都吓了一跳,冬天怎么会有雷呢?这群小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在意,继续讨论他们的话题。 “我有办法啊……不过,你今天晚上先别把成绩单给你爸看,等明天,明天再给他看,到时候你爸爸不但不会打你,还会很高兴呢。“张仲文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行不行啊?小文,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张大勇虔诚地说。 “哼,放心吧。”张仲文挥挥手。 “考完试了,咱们到你家去玩游戏机吧!”林森亲热地对小文说。这时候小文想起他爸爸答应他考完了试可以玩游戏机的事,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于是一群人飞也似的奔向张仲文家,象几只在雪地上撒欢的小狼。 游戏机打到一半,张仲文没支声就悄悄地溜搭出去了。他来到张大勇家的小卖店,瞧敲玻璃橱柜,喊了一嗓子:“张叔,我要买泡泡糖!”张大勇他爸爸正在店面西侧的厢房里热火朝天地甩着麻将牌,真的是谁也不愿意打理;可是他一听见是张仲文喊他,立即挂了一幅笑脸小眼精光四射地迎了出来,低下头十足亲切地对张仲文说:“唉呦……这不是小文吗?怎么大冷天的自己跑出来啦?” “张叔啊,又打麻将呢?” “嘿嘿……我们家大勇呢?怎么他没和你在一块儿啊?” “不知道。张叔,我看你脸蛋子发暗,你别玩了,你总输还有什么意思?”张仲文漫不经心地顺嘴一说,眼睛却在那橱柜里的儿童小食品上扫来扫去。大勇他爸一听,连忙堆笑拉他来到一旁,压低了嗓子说:“小文,我的小神仙,你可真神啊……连张叔手气孬你都知道,快给张叔说说,怎么才能翻本儿?”说着赶忙从身手的架子上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塞到小文的口袋里。 “张叔啊,你打丢张儿了,你知道你为什么总输吗?”张仲文还在看那货架,仿佛他很不关心张大勇他爸的输赢。 “怎么?小文?”张大勇他爸爸很激动也很小心地问。 “你最近打牌总撇五条五饼五万和九条九饼九万,把他们的牌仙给得罪了,它们妨着你,不让你胡。”小文很不以为然地说,可是张大勇他爸爸一听吓坏了,得罪了牌仙那还得了?他慌慌张张地凑进了小文,又塞给他一大把糖果,拉着脸陪着笑问:“小文,那这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你找个贵人把他们给请回来就得了。”张仲文厚颜无耻开始拨一块糖纸。 “贵人?贵人在哪里啊?怎么请?” “总之你再有带五带九的牌看住了别乱打就好了,等有个贵人把带五和带九的东西给你看的时候,你就转运了,就能翻本了。”张仲文见他上当,就很有礼貌地告辞出门,剩下张大勇他爸回味着大仙的话。人一旦掉进入贪婪的坑洞,那么在坑上面第一个向他招手的人往往就是迷信。 张仲文回了家,吃着糖,心里美滋滋的。他见张大勇玩起游戏机来还是那么魂不守舍的,就得意洋洋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大勇,你别上火了,你明天就把成绩单个给你爸爸看,保证他不打你,还会给你钱呢!” “真的假的啊?”张大勇还是不太放心。 “你就瞧好吧!”张仲文吃吃地微笑着。 第二天早上杨立功、小文还有笑茹正在看早上的动画片《花仙子》,就听见大勇大呼小叫地从外面跑进来,惊慌失措见了鬼一般,直奔小文:“小文!出事了!” “怎么了?”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我今早上还担心得眼皮直跳呢,把成绩单给我爸爸看的时候手都哆唆……我爸爸刚看的时候脸都气红了,可是没一眨的工夫,他就一巴掌拍在腿上,喊了一嗓子‘好儿子’,一下子就把我拎起来,又是亲又是咬的,小文,我爸爸不是输钱输得急眼了,坐下精神病了吧?”张大勇痴痴呆呆地问道,一脑门子汗珠。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啊,非得你老爸胖揍你一顿你才舒服?他没怪你不挺好的吗?”张仲文好笑地说。 “可是我觉得渗得慌,还不如他打我一顿呢……” “你就是*!”张仲文没好气儿地训斥他。 动画片演完了,家里大人又没在,今天是放寒假的第一天,理应轻松一下。可是玩点什么好呢,总打游戏机也很无聊,张仲文想了半天突然开心地说:“大勇,咱们打麻将吧!” 张大勇看了看周围,说:三缺一。” 杨立功慌忙摆手:“小文,我不会!别算上我!” 可是张仲文决定下来的事情一般都很难改变,他对张大勇说:“去,把林森叫来,他会玩。”然后转身对杨立功撒赖说:“大功哥,我们三个高手教你一个,你那么聪明,一会儿就学会了!再说了,我们又不动真钱,赌火柴棍儿的还不行吗?” “叫家里大人看见了不好……”杨立功很动摇,其实他早就想了解一下为什么那一块块的小方砖能把大人们迷的死去活来的,他曾经观察窥探过,可始终没有机会彻底搞清其中奥妙。 “没事的,我姥姥一生下来就会玩的,姥爷也不会说什么的。今天我舅和我妈他们又不会回来,咱们玩一会儿没事的!”一提起玩牌张仲文目露凶光,情绪激昂,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于是十分钟后杨立功被推上了牌桌,和林森坐对家。这几个小孩都生长在东北城乡家庭,自幼就是听着搓麻的声音长大的,对此各个都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张仲文的手小,麻将牌几乎都抓不住,可是砌起长城来一点也不比别人慢,而且精神之集中,感情之投入,平时他在课堂的时候简直不能于其比之万一;林森是个很有内秀的男孩,戴着小眼镜不怎么说话,可是脑筋转的飞快,摸牌出牌吃碰扣挺(注B)如行云流水神鬼莫测,极具专家风范;张大勇家在解放前就是地主,有着优良的赌博传统,他生为世家子弟耳濡目染经验丰富,真是要架势有架势要牌感有牌感,虽然和他爸爸一样,边熬粥边贴大饼子――就是不糊(胡),但是他气质那做派真是敬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让麻坛老手看了,一定会顿生初生牛犊不怕虎,革命小苗前途无量之感。 杨立功就不行了,他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被告知了一些基本规则和注意事项,最初的时候大家也都还让着他,给他讲解一下各种具体问题。可是后来几圈之后,三人杀的性起,哪里管杨立功是不是新手;后来一旁的笑茹看不下去了,扔下手里的玩具就来给杨立功支招,这小丫头刚会说话的时候他爸爸乔月清就在麻将牌里抓出一张“红中”教她识字,甚至她在学前班里指着看图说话上的自很疑惑地文阿姨:“老师,为什么书上说北风吹来了,冬天到了……北风不是打的吗?怎么会吹呢?”可见此小妞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来就对杨立功耳提面命,指点江山,终于兄妹二人也总算在四方围城里支住了一片残局。 世界上的游戏就是这样,一玩进去了就会刺激兴趣;要是不玩也就没什么兴趣可言。杨立功虽然输了不少火柴棍,可是觉得挺开心的,麻将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它的千变万化,更在于几个人围簇在一起勾心斗角貌合神离的暧昧气氛。人在打麻将的时候绝对不会感到孤独,因为你会觉得你紧密地融合在一种被人注意被人关心的气氛里,而且你也会很发自内心地去注意别人关心别人,世界上所谓人类的沟通不就是如此吗? 接近中午的时候,张仲文和林森处于上风,各自都赢了一小堆火柴棍。这一把张仲文扣了一口好听,不免得意忘形起来,他敲敲桌子对杨立功说:“大功哥,你快点出牌啊!真慢!”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笑茹和杨立功十分尴尬地低下头,不敢看前方,连林森和大勇也都很紧张地不说话。他还以为他们怕给自己点炮呢,高兴过了头,竟然张狂地说:“大功哥,你真应该好好学学麻将,你知道吗?男人不会赌,一生都命苦!” 大家都没回答,也没有笑。笑茹皱着眉头指指张仲文的身后,他才意识到什么般回头。只见他爸爸掐着腰很有兴趣地在盯着他。 ”张仲文,你会赌,可是你今天命真苦!“张仲文他爸最厌恶麻将,也最恨小孩子学大人腔说话,张仲文一看不好,从凳子上跳下来,想往门口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他爸爸抓小鸡一样一把拎起来;好了,现在姥姥姥爷也没有在家里,他失去了保护伞,他爸爸秋收夏粮一起打,新帐旧债一起算,抄起一根扫帚疙瘩就按住他就开始揍,只把他打得哇哇乱叫,鬼哭神嚎。 这时候杨立功的母亲也进来了,看见杨立功坐在麻将桌上也很是生气。她开始训斥杨立功:“大功啊,你是越来越出息了,这么小就会领着弟弟妹妹赌博了?你现在是不是不知道好歹了?” 自丛他们母子到了乔家来以后,杨立功的母亲就一再教育他要老实听话,规矩守本份。因为她不想自己这个儿子在着个家庭中给她丢脸,惹得家里的亲戚背后议论;因此对杨立功要求很严格。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玩麻将,一定是小文怂恿的;可是毕竟杨立功大,是哥哥,是批评教育的首选。她把杨立功骂了一个多小时,惹得他连晚饭都没怎么吃,赌气早早地就关了门上床睡觉了。可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里很委屈,为什么要说他呢?他只是玩一玩。又没有赌钱,而且还是小文教他的。他觉得妈妈变了,不是过去温柔善解人意的妈妈了,现在的妈妈只会骂他,说他;目的不过是为了维持她在新家庭里的面子,他越来越不受重视,每次小文闯祸都是他背黑锅,想着想着竟然出了一身汗。 那天晚上是一个晴朗的冬天的月夜。白雪覆盖的山城里点点灯光都在星空和月色下洋溢出安详的神色,家家户户都在炉火前安度着自己温馨的夜晚。可是杨立功却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里面没有冰雪,没有冬天,也没有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些人。 他梦见他回到了过去,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的下午,他坐在他爸爸的自行车前坐上,躲在爸爸的怀抱里,和爸爸一起行使在郊区公路上,四周是绿油油的麦苗,远处是朵朵美丽的白云。他觉得他爸爸从来就没有死去,他也没有和他的爸爸分离过,一切都象从前那样,没有变,而且也永远不会变。他和爸爸说了很多的话,说的什么记不清了,只是他把心里的委屈都告诉爸爸了,爸爸对他很安详地微笑,说要带他去钓鱼。 他们来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个湖泊,湖畔的野草长得很高,湖水那么清澈透明,就象爸爸的眼睛。他和爸爸在湖边坐下来,他在爸爸身边撒娇,他很久没有享受过在自己爸爸怀里撒娇的奢侈了;爸爸甩开长长的鱼线,安静地钓鱼,还不时地要他过来看他钓到的鱼。杨立功仿佛置身于天堂里,兴奋地在爸爸伸边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抱一抱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湖水上出现了一道七色的彩虹,离杨立功很近;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那彩虹就象一条缤纷的彩带,漂浮悬挂在天空,美得如同梦一样,或许只有在梦里它才这样真实而美丽……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已经到了湖的那一边了,还在哪里钓鱼。那湖好宽,找不到岸,杨立功喊:“爸爸,你带我也过去啊!”可是他爸爸只是朝他挥手,微笑,什么也不说。杨立功急了,几乎哭出来,大喊:“爸爸,你不要扔下我啊,你不要离开我啊!”可是湖水那一边的爸爸没有回音,只有那一条彩虹,映照在水光之上。 “爸爸……爸爸……”杨立功绝望地呼喊。 那记忆里时空阻隔的美丽,因为纯真无邪的执著而绽开生命原初的色彩。 当你觉得它触手可及的时候,却正是那陨落的梦幻,在岁月里遥遥无期。 “大功……” “大功哥!” 杨立功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和笑茹的声音,他睁开眼睛,阳光晃出一片白茫茫的身影。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再就是看见一脸憔悴眼眶红肿的母亲。 “大功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要把妈吓死啊!”他母亲一下就就把她搂在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笑茹也撅着嘴扯着他的衣袖,酸酸地说:“大功哥,你怎么一睡就是好几天啊?” “我生病了吗?”杨立功喃喃地说。 这时候在一旁胡子拉茬的乔月明也舒展了一下疲惫的筋骨,过来宽慰地说:“大功啊,你发高烧了,昏迷了两天。肚子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在杨立功狼吞虎咽地吃粥的时候,听乔月明告诉他:“那天晚上你受了凉,加上可能是妈妈说你你上了火,没想到一发烧就是三十九度;你知道吗,小文那个小东西真邪门,他半夜里绲卦掖笕说拿牛喊着大功哥发烧了,快要死了。我和你妈妈一起到你房间里看,天啊,一摸你你已经烧得象在锅里煮过一样。送到医院里来之后你都说胡话了,大功啊,要不是……” “小文呢?”杨立功抹了抹嘴说。 “他昨天来看你了,你没有醒,就走了。下午能来吧。” 杨立功高烧刚退,混身那一点力气吃了饭就用完了。他在大人的呵护下老老实实地躺好,可是他却一点提不起精神。他从梦里跌回现实后,说不出的矛盾。他看看四周医院洁白的墙壁和窗户上冰封的霜花,心中一片悲哀。他觉得莫不如不要醒目过来,他宁愿永远留在那个有红花绿草彩虹的梦里,无忧无虑地和他爸爸在一起。这种失落感让他不太高兴,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不着也不说话。大人以为他很累了,也就陪在他身旁一会儿削个苹果一会儿冲杯牛奶。可是他还是很忧郁地沉浸在对梦的回忆和期盼中,神情暗淡,愁眉深锁。 他呆呆地看着身旁上方的玻璃窗。那一块块的小方格子上颜色单一地凝结了奇妙的图案,晶莹剔透,精雕细刻;有的象枝叶繁茂的大树,有的象妖绕妩媚的花朵,还有的象古怪神秘的人物,那薄薄的一层冰霜在大自然的恩惠下显现出无比的曼妙和精彩,吸引着杨立功的眼光和思想。可是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没有意思了,他还是眷恋那梦里夏日的午后,缤纷的彩虹……他不想要冬天,不想看这些冷冰冰僵硬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笑梅带着张仲文来看杨立功了。笑梅发现杨立功病后很郁闷,象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可是陪着笑说了好久的话也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张仲文被他爸痛殴了一顿之后看起来很老实,心不在焉地病床边观察杨立功的表情。笑梅想让杨立功开心,就对小文说:“小文,你给你大功哥讲个故事吧。” 可是没等小文说什么,杨立功开口了:“小文,你怎么知道我那天发烧了?” 张仲文当然不会说是他又挨了打睡不着觉想找个人发泄不满情绪,结果摸到杨立功屋子里一摸他发现他混身火热。他故做镇静地说:“我是谁啊……我是大仙……我当然知道你生病了……” 杨立功苦笑了一下。“大功哥,你不高兴。我看得出来。”张仲文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没有不高兴。”杨立功把脸转过去。“大功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小文,你大功哥现在生病,你别拿他开心了!”笑梅拍了小文一下。 “笑梅姐,你给我两毛钱。我能让大功哥高兴起来!”张仲文很有把握地说。笑梅以为他要搞变魔术那种小节目逗杨立功开心,就从兜里翻出两毛钱来给他。可是小文接了钱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笑梅喊:“你干嘛去?” “我马上就回来!”声音传来人却没有了影子。 “这孩子!”笑梅无奈地说。她继而问杨立功:“大功,你是想你爸爸了吧……听我婶子说你昏迷的时候净喊你爸爸来着……” “没有。” “想开点吧。”笑梅脸有些红,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可是她还是说了。 没多久张仲文从外面跑回来了,鞋子上还粘着雪。他不等笑梅追问,就很神秘地从口袋里套出一根蜡烛,端正地放到杨立功身旁的窗台上,靠近那冰花处摆好。然后抽出一根火柴,“嚓”地点亮了,一点柔弱的火苗在结了霜的玻璃下燃烧起来。 “你干什么?”笑梅搞不懂了。 “姐,把你的小镜子给我。” “没拿。” “少来!进病房前你还照着它整头发呢!” 笑梅没办法,从怀里的钱包拿出一个小圆镜子,递给他。只见张仲文把小镜子拿在手里,在离蜡烛火苗很近的地方让镜面迎着阳光朝上。蜡烛的火苗温暖了玻璃窗,烤化了冰霜,一股潮湿的水气在火焰上隐隐约约漂浮升腾。杨立功默不做声地看着张仲文,猜不出他要搞什么鬼花样。 时间流淌,没有人说话。 忽然和杨立功同住一个病房的小孩子在远处惊声喊叫起来:“彩虹!” 只见那缓缓上升的蒸气与小镜子折射的光线中,赫然悬浮出一小段颜色明媚,七彩俱全的彩虹;屋子里的几个小孩都象见到宝一样围拢过来,嘴里发出羡慕的惊叹。张仲文把小镜子扣在手里,慢慢旋转,那彩虹好象就掌握在他手中一样,渐渐一个小小的弧型的彩桥,凌空辉映在杨立功的脸上。张仲文抿着嘴笑,让杨立功一下子吃惊得呆住了――他看见水晶白银般璀璨聚集了冰菱的玻璃窗前,竟然浮现出这梦中瑰丽的景物,而且,这不是在做梦! “小文!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笑梅也被迷住了,她知道这原理很简单,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蜡烛还可以这么玩。 “嘿嘿……大功哥。冬天,也是可以有彩虹的。”张仲文见自己哗众取宠的伎俩再次奏效,笑意盎然。 杨立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彩虹,视线逐渐望向彩虹的那一段,那是一个让自己既陌生又熟悉的小孩子的脸。七种不同颜色的光中,他发现了一双充满了活力与善良的眼睛,这双眼睛,他不知道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还是在很久很久将要以后遭遇。总之他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他没有原因地感到,自己不再孤独,在彩虹的那一端,他拥有的不只是过去。 注释:A 仙人砬子,仙人掌的一种,体形巨大,其状如山。笔者从未见其开过花。 B扣挺 ,挺发四声,就是说麻将只差一张牌就可以胡了,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它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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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口果人尔能看日月白这段言舌,那言兑日月人尔白勺目艮目青有严重白勺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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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功上了初中二年级,正赶上我们国家政治风波震动高校;乔月兰工作的这所省属师范学院学生工作没有作好,老校长被调到市属图书馆编写资料,搞了十年政治工作的乔月兰成了这里历史上的第一任女校长,再加上其夫常年在日本搞药物开发,二人根本无心也无暇顾及家庭和子女。大哥乔月清在迈入九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里终于在德国开设了自己的工厂;乔月明留在老家,也是在参地与办公室之间奔忙得团团转,值得让他高兴的是他有了自己的儿子,在他二十九岁的时候。 家里现在有五个小孩子了,这实际上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笑梅上了高中,成绩平平,但学业繁忙竞争压力很大,虽然她是一个很懂事很要强的女孩,但她处于一个需要人们的理解和关怀的青春期;杨立功也是个乖孩子,但他来历特殊历史背景复杂大家都怕说错话伤害他的自尊心所以对他需要小心翼翼;张仲文随着年龄和各方面知识的增长和他父母的常年不在身边管教,变得越来越飞扬跋扈,其身心发育十分畸形;乔笑茹天生是一个地主小姐,而且是那种各种儿童问题集中在一身的那种,新出生的小宝宝占用了两位老人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一天下来,两位老人的脸上都带着中国传统家长式疲惫而又幸福的微笑。 时间施加在人身上的微妙变化他们也只有他们可以发现。笑梅总有意躲避杨立功,但是如果一有机会可以和他在一起她就会特别腼腆;杨立功越长越象他死去的父亲,性格老实憨厚是使他在家里显得特别受欢迎,当然这与心眼奇多机关算尽的张仲文和他产生的对比有相当程度的关系。不过可能是杨立功的这种人格魅力,使得连平时在邻里和学校作威作福的张仲文都很听他的话,如果晚饭做的是张仲文不爱吃的豆角或是饺子什么的,那么只要叫杨立功对他水两句好话就可以搞定了。张仲文的恶习是不吃饺子馅,不吃鸡蛋清,那么杨立功在哄他的时候会主动分工,剥了饺子皮或鸡蛋清自己吃把饺子皮和蛋黄给小文;也许是对他这种伟大的牺牲精神的爱戴,张仲文心情不爽或想发脾气的时候,毒手都伸不到杨立功身上。 这又是一个晚秋的下午,天已经很凉了,不到一天地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杨树叶子,杨立功正在院子里扫地呢,就见张仲文从外面火烧屁股似地跑回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惊慌失措。杨立功没好气地问他:“小少爷。不是你爸爸回来了吧?给你吓成那样!” 张仲文见了他,眼睛眨巴眨巴很犹豫地过来,说:“大功哥,我朋友有难了,怎么办?”“哦?大勇又叫他爸给打了?”“不是他们啊……哥,你帮我个忙吧!时间来不及了,只有用你赌一赌了!”“呸,不是又三缺一吧!我没有空陪你们玩。”杨立功虽然承认自己的麻将水平在三年来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他对张仲文三天两头的无理纠缠十分讨厌,他对麻将的瘾不大。“不是啊,等你救命啊!”张仲文真的很紧张,说话都哆唆。“到底怎么了?”杨立功察觉到发生了很非常的事情,摸着小文的头说。 “大功哥……你怕打雷吗?”张仲文很严肃地问他。 “……?” “你怕吗?” 杨立功微笑着用大哥哥的口吻说:“小文,打雷是一种自然现象,是空气中的……”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小文说:“你怕不怕啊?” “当然不怕了!”杨立功很有男子汉气概地拍拍胸口说。 “那就好了,跟我走!”小文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门外跑。 “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啊?” “哥,好人有好报的。你帮我的朋友这个忙,他们将来不会亏待你的!”跑在路上张仲文皱着眉头说。“你不是拉我去打架吧?” “打架才不找你呢!” 连跑带颠地张仲文拉着杨立功来到郊外的一快空地上,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棵老树阴郁地贮立在一个小山丘上。这时候杨立功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天变得很暗,天上黑云滚滚,狰狞可恐;他慌了,说:“小文,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天要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可是张仲文没有理他,跑到那大树前,蹲下来;杨立功发现原来那树下有一个大洞,只听张仲文对着那洞说:“不是我不帮你们,可是谁叫你们早不告诉我来着,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才想起找我,我没有办法只有找我哥了,好赖他也是个人,估计问题不大;好了,只有碰运气了,不过我先丑话说在前头,万一你们躲不过此劫,那也是天意,我会给你们烧纸钱的!”说完他回头拉着杨立功来到那树洞前,神神秘秘地说:“哥啊,考验你勇气和胆量的时候到了,你不说你不怕打雷的吗?一会儿这里会响三声雷,你挺直了腰什么也别想,雷声过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晚上给你借圣斗士星矢的二十六册看!”说吧溜到杨立功身后抱住他的腰,缩在他身后躲了起来。 “记住啊!你心里想你是个好人,你是世界上第一的好人……那雷就打不到你!” 杨立功被搞糊涂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可笑,象是一个被绑在大树前要英勇就义的革命烈士。他刚想问小文这是什么游戏啊,就见到说时迟那时快,他头顶不远出聚集起一块黑得不透亮的阴云,平地里起了一股旋风,圈起无数树叶和沙石,那风冷嗖嗖的,身后好象传来小动物的唉鸣,听起来十分凄凉绝望。张仲文好象也很害怕,在他身后颤抖,可是还在小声地说:“哥,你不是入团了吗?你就想你入团宣誓时候的那种心情,你什么都不怕,你是大好人……” 话音未落那云里“轰隆”一声,一团蓝色的火球撕开黑暗,一眨眼的工夫就向杨立功飞来,杨立功吓得头发倒竖,脸色惨白,可是就在他恐惧的瞬间那火球贴着地打了个转飞向了一边,“纾 钡囊簧落到地上,炸开一个大坑。 杨立功差一点儿就昏过去了,可是张仲文似乎更害怕,他死死地贴着杨立功,呼吸急促。杨立功哑着嗓子说:“……小文,小……文,这是,什么……啊?” 没等他回答,就见那云里好象伸出手一样的五道闪电,发出呲嵫地响声,凶狠地朝他们站着的地方抓来,杨立功这次喊了出来:“妈呀!”就想跑,可是被张仲文抱住没跑动,那闪电擦着他的头发划过,撞到树上,火花飞落溅到身上,烧得他“嗷”地一跳。 那云团旋转起来,风刮得更猛了,杨立功盯着天空看,发现那云好象在酝酿能量,仿佛有一个巨大的东西藏在云后在喘息。张仲文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故意不出声,抱着他哥连气都没了,杨立功腿已经僵硬,动都不敢动,只有乖乖听天由命,心里却把张仲文骂了一万遍,每次这个小东西一缠上他一定不会有好事。 等了好久,终于听那云层里发出一声巨响,一道金黄色的光闪耀着,隐隐约约中雷声大做,杨立功感到天摇地动,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咯咯做响;最后一声雷真是惊天动地,杨立功头皮发麻,险些就倒在地上。雷声过后,那云团分成两半,一东一西散去了;一切恢复平静。这次他心理有准备,反而不那么害怕了,等那云渐渐散开,天空也亮了起来,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杨立功甩了甩头上的汗,回头看向张仲文,只见这小孩一脸蜡黄,表情凄迷,就象他看动画片之后那种中邪的神情一样,只不过明显看得出是吓的。杨立功生气地说:“你就是要我来看这个?!” 问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回答,好象吓傻了一样。 杨立功又气又恼,心想,你要我来看这个,我没什么事你却吓傻了,他摇摇小文,“喂!喂!”“啊……”张仲文吐了一口气,“大功哥,没事了?”“我哪里知道有没有事!你个小鬼头带我来这里就是看打雷的吗?你知不知道在树下面是很危险的?” “嘿……”张仲文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他对那树洞里喊道:“喂!没事了,算你们命大!回家看老婆孩子去吧!” 那树洞里传来呜呜欢快的鸣叫,杨立功就见到两只小狗大小的东西“嗖”地从洞里钻出来,大尾巴摇摇抖落一身泥土;一只毛发红,眼睛尖尖的。一只呈土灰色,长了老鼠一样的鼻子。它们一下子就窜进了前面的荒地里。 这时候张仲文用很崇拜的眼光对这杨立功说:“大功哥,你真厉害!”“小文,你又搞什么鬼?”杨立功生气地问他。“嘿……大功哥,你要我怎么感谢你?”“不用了!和你在一块儿我摊不上什么好事的,快回家吧!说不准什么时候下雨呢!”杨立功拉着他往回走。一边走就听张仲文花言巧语地讨好他,杨立功被他唠叨得心里烦,就索性走在前面不理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见到远远地有两个小青年站在田埂上,朝自己挥手。张仲文见了面露不快,先迎了上去,杨立功从没见过这两个二十多岁的人,怕小文受欺负,也追过来,就听那两个小青年对张仲文说:“张大哥,这次亏了你,要不然我们真完了……” “要谢就谢我大功哥吧,是他心眼好。”张仲文昂头挺胸说,好象熟识他们。杨立功打量着这两个人,长得都很秀气,打扮平常。只听其中一个人转过头来对杨立功很感激地说:“大功哥哥,今天你仗义相救,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一定不会忘记的,将来你若是有难,我们会为你两肋*刀……” “……行了行了,你别这么J,他听不懂的!”张仲文打断他的话。杨立功被搞懵了,这两个人看上去要比他还要大几岁,竟然管他叫哥,他不仅好笑地问:“你们是谁啊?你们认识小文的吗?”而人相对一笑,对杨立功说:“我们和张大哥是老朋友了,今天有麻烦大事来求他帮忙,还连累了你,真是过意不去。大功哥哥,我姓胡,他姓黄,我们住在后山的老营里,有空来玩啊!”说罢就点点头下了田埂,走到小路上,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踪影。 “你都是在哪里认识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啊?”杨立功揪着张仲文的耳朵说。 “哎呦,你别乱说,他们会听见的!”张仲文鬼鬼祟祟地陪着笑。 “你头前里答应我什么来着?”杨立功严肃地说。 “给你借连环画看!” “那你还摩蹭什么?” “大功哥你看――狐狸!”张仲文朝他身后一指,杨立功寻声望去,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野草。他回过头的时候,张仲文已经拔足狂奔出去很远,还对他做鬼脸。杨立功知道上当了,慌忙去追他。两个小孩在田间的小路上追逐起来,杨立功毕竟大一些,没费什么周折就撵上了张仲文,可是就在要捉到他的一刹那,张仲文被一个土坑一拌,“啪”地摔在地上。杨立功还没反应 过来呢,他已经抱着腿呲牙咧嘴地苦着脸喊起来:“啊呀!我的腿摔坏了!” 杨立功不知有诈,着急地说:“快我看看,摔哪儿啦?” 张仲文苦着脸喊道:“看什么看,还不背我一下!都怪你!” 杨立功不敢再触他眉头只好背起他,十三岁的杨立功很有力气,但背着这个养尊处优而肥肥的小少爷也还是有点吃力。可是剥削阶级才不管劳苦大众的死活呢,张仲文逍遥自在地趴在他哥背上举目四望,只见秋收后无边的田野上野花点点,阴霾散尽后的天空秋高气爽,云霞灿烂;他不禁得意起来,竟然哼起歌。杨立功见他高兴了,就说:“小文,不疼了吧?” “疼!谁说不疼!你快点走啊,一会儿回家晚了都是你的责任!” “好,好……” 张仲文靠在杨立功的身上,闻到他身上出汗的味道,觉得十分亲切,伸出鼻子夸张地嗅起来。杨立功被他来回抽气搞得很痒,就笑着问他:“你干什么啊?” “大功哥,我要是女孩儿,将来就嫁给你!”张仲文不知道是被那味道给迷惑了,还是一时冲动,竟然不自觉地说出这种话来;天地良心,他说的是真心话,童言无忌,却把杨立功说得哭笑不得。 “你要是女孩儿我将来也不要你!” “呸!我怎么啦?我很讨厌吗?你为什么不要我啊?你怕我是不是?”张仲文恼了,用手掐他哥的脖子。 “哎呦……你别闹……我不是怕你,也不是讨厌你。我是你哥啊!” “是我哥又怎么样?你知道吗,旧社会表兄妹结婚很正常的。咱家后街的二狗子他妈和他爸就是表亲……再说了……”他没有继续说:再说你也不是我亲表哥。 “所以那个二狗子傻,快十六了连五毛一块的钱都分不清!”杨立功没好气地说。 ”嘻嘻……大功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那样说,你看上笑梅姐了,对吧!”张仲文把嘴轻轻贴进杨立功的耳朵小声地说。杨立功生气了,一下子把他放下来,扔在地上,红着脸说:“小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哥哥姐姐呢?” 张仲文见他真的发怒了,连忙站起来,笑眯眯地陪不是:“大功哥,我跟你说着我玩呢!”杨立功见他站起来十分稳当,皱眉头问:“你的腿好了?” “好了好了!”张仲文拉着他的胳膊说:“大功哥,咱俩快回家吧。回去我给你借连环画看!” 杨立功知道自己又受骗了,他一下子钳住了小文的手,把他拌到在地上,没头没闹地在他的胳支窝里一顿挠,痒得张仲文哈哈大笑,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杨立功说:“还敢不敢了?”张仲文虽然笑得厉害,但还是咬紧牙关就是不求饶。杨立功挠得更厉害了,最后两个人都滚在了地上,撕闹了好久张仲文才意尤未尽地说:“哥我不敢了……” 杨立功扶他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土。说:“快回家吧。” “嗯!”张仲文乖得都不自然。 走了没几步,杨立功就又对张仲文说:“我看我还是背着你吧!” 张仲文惊异地看了他哥一眼,还没开口就听杨立功说:“我看你笑得都没力气了,我背你走得快些!”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张仲文怎会放过这送上门的买卖。他笑笑说:“大功哥,你真好。”就一窜上了他的背。两个人就这样走在田野上,不紧不慢,高高兴兴。其实杨立功没有说的是他喜欢小文身上那种花草香的味道和背着小问的时候那一种莫名其妙满足的感觉;张仲文也没有说的是,他其实根本不怕别人挠他胳支窝,他笑是想让他哥继续亲近他。 那时候两个小孩子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秋天宽广的天地。而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就是这清清世界,滚滚红尘里,稍不经意间,人们就会走上一条前无边际、后无去处的尘缘长路;弹指云烟中,就会和一些是非对错终老无解、喜怒哀乐一生执著的事撞个满怀。虽然时间可以消磨一切,七情六欲生老死病只不过是来去匆匆的人世泅游中的一场流程;可是怕只怕,菩提明镜慧光未起,空色凡心灵犀已动,纵使有大智大慧大悟大勇,到头来也是寒冰烈焰亦难言悔,舍生忘死笑入轮回;古来大千世界,生灵万种,有又几人敢说自己是圣贤,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地立于这前因后果之外,全身而退毫发无伤地飞得出这天地间有形无形的手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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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19 |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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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冬天的假期里张仲文很早就到他师傅那里去了,家没有了他倒冷清起来。每天晚上小文对着他哥耳朵的评书连播也没有了,杨立功心里空落落的,眼巴巴地盼着过年。笑梅因为是高中生了,假期都在补课,一天连个人影也难见。笑茹每天跟*虫般地缠着他,他哄得都头疼。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小宏刚刚会喊爸爸妈妈,家里的老人围在他身边团团转,也顾不太上其它孩子。好在周围还有几个小伙伴可以和他玩,要不然杨立功真不知道这漫长的假期要如何打发。 午饭后的晴天,地上的雪闪闪发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杨立功和青海他们约好了要到江上去砸冰钩鱼。他们站在张大勇家的门口喊张大勇一起去,可是没想到有一辆装满了圆木的大卡车窝在他家门口的雪地里把门堵死了,没有办法大勇只好从篱笆上跳出来。 “你爸怎么肯放你出来?”林森好奇地问大勇。 “嗨,我爸最近打麻将赢钱了,前天晚上到现在胡了两千多块,他都快乐疯了,哪有闲心管我?”大勇不知是高兴还是埋怨,冷笑着说。 “你爸爸也真是,就知道赌博,有事没事瞎管你!”青海也抱不平。 “俺爸咋了?别看他厉害,可是他真痛我,过年买炮一买就是一百块钱的,你们谁行?”大勇得意洋洋。其它人不说话了,在北方,过年时候大人给小孩子买鞭炮的数量是一项衡量父爱的指标,也是他们互相攀比互相竞争的一种资本。听大勇一说他们都没话了,他们知道大勇的话不假。 张大勇一看,就又笑着说:“俺爸说了,他今年要给我两百块钱的炮!” “那么多你放得了吗?”林森不满地说。 “嘿嘿……”大勇咧嘴。 他们几个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江边,只见那结了冰铺满了雪的江玉带一样盘绕在绵绵群山下,上面有很多活蹦乱跳的小黑点,都是小孩子在玩。大家都很兴奋,呼喊着坐着冰滑梯下到了江面上。到了江面踩在厚实的冰上小个子的林森忽然想了起什么似的望向北边,呆呆出神。青海知道他的意思。感叹地说道:“小文在这里就好了,他假期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玩过,也不知道他在他师傅那里都干些什么。” “对了!我们去找他啊!随便到灵月寺里去看看哪里倒底有什么好玩的,小文从来都不对我们说的。”大勇突发奇想。 “你疯了,好远的。天黑都走不回来!”青海说。 “不会的!”林森擦了擦寒气凝霜的眼镜说:“平时之所以到那里远是因为江桥修得太远,到灵月寺去要绕一个大圈,现在是冬天,我们直接从这里翻过西山走不远就会那里。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回来的!” “瞧,俺家林森就是聪明!”大勇模仿着林森他妈妈的腔调说。 “而且听大人说,灵月寺是不让外人进的,一定有什么宝贝在里面。我们这算是一次探险!对了,我们组织一个探险队吧!大功哥,你当探险队队长好吧!”林森白了大勇一眼继续说道。 “大功哥你说呢?”大家一起问道。 “好……好是好,可是今天太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去吧……”杨立功挠了挠头说。 “大功哥说的对,我们今天晚上好好计划一下。那山路不太好走,我们要有所准备,这次我们的行动要保密的啊,大人知道了可是一定不会答应的。”青海很稳重,考虑问题也周到。 于是一个激动人心的计划开始在这几个孩子中酝酿起来;他们倒不是特别想见张仲文,只不过这是一次具有冒险性质的出游,小孩子都喜欢这种挑战,一点点危险,一点点夸张,毕竟穿越冬天的山林谁都没有尝试过,更何况披着神秘色彩的灵月寺对他们也有这莫大的吸引力。 在一切都还没有具体落实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探险队的一系列官僚制度就先确立起来。杨立功年纪大脾气好受人爱戴,理所当然是队长;方青海有远见做事仔细于是成了政委,林森比较有主意便自封为参谋,至于张大勇个头大身体强壮就是开路先锋,总之都有头衔,大家都很满意。那天晚上他们详细制定了行军路线,甚至准备了粮草,以至于当他们跨过江爬到小山的雪地上的时候,杨立功差别一点就真把自己当成了智取威虎山的杨子荣了。 其实灵月寺就坐落在沿江县山中公路的一侧,要是走大路很简单就可以找到。而这一群小孩偏偏选择了抄进路爬山,既从西侧的山沟里横穿再爬上一道山岗绕到灵月寺的后面。他们走的林子都是开发过的,不是自然保护区的地界,所以没什么危险。但是孩子们喜欢给自己制造气氛,他们都幻想着自己是冒险游戏中的英雄,勇敢无畏地跋涉在一片充满了未知与惊喜的世界里。 冬天的山林里落叶松安静地披着冰雪伫立在山岗上,枯黄的野草淹没在白白的雪里,偶尔露个头;老鸦哇哇地叫着,从一棵树顶飞到另一棵树顶。他们几个人站成一排,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走着,那嘎吱嘎吱的靴子踩在雪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山谷里传得很远。大家都很兴奋,天气也很照顾情绪,一大早天就很晴朗,也不是很冷,风可以说是轻柔的,吹落树顶晶莹的小雪花,片片撒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大功哥,你真厉害,你发现没有,小文平时那么倔那么傲的一个人,谁他也不放在眼里,狂着呢;可是你来了以后,他好象特别听你的话,对你一点也不凶。”青海中肯地说。 杨立功微微地笑了一下,心里苦水翻涌,但嘴上还是说:“那是你们不了解他,其实他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平常小孩,只不过他接触的东西要多一些,鬼心眼多罢了,别看他天天神神道道的,那都是唬你们呢。” 林森紧跟在杨立功的身后,喘着气说:“他可是蛇精托生的啊,我姥姥说他有一双阴阳眼,他可以看见鬼,我们问他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从来不告诉我们。可是有一次他路过我姥爷家门口,就对我说我姥爷回来了。我姥爷死了好几年了,我以为他吓我,结果当天晚上我妈妈就做梦说看见我姥爷回来对她说,他家的后房梁坏了,漏雨。后来到了七月十五我们一家去给我姥爷上坟,见他的坟后面的土翻开了,棺材露在外面。” “行了,你们别说这些鬼啊神啊的了,怪吓人的……“大勇环顾四周,只见几坐孤坟从林间的空隙露出来,气氛十分之悲凉,大家都伸了伸舌头,不做声了。 走了很久都是下坡路,终于到了要翻山的时候了。他们手拉着手抓着松树的树干,一个劲地往山上爬。好在那山不高,接近中午的时候就来到了山顶,人人都出了一身汗。来到山顶的时候,正瞧是正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一抬头闯入大家眼帘的是远方林海上银光四射,辉映天宇的长白山主峰,它屹立在那蓝蓝的天边,遍体积雪好似冰雕玉刻,山形在冬日里更加威严壮观,尤如莽莽山林上海市蜃楼般浮现的一座高台,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福分到那仙境里去一游。 “大功哥,你看,灵月寺在山那边……”杨立功寻声望去,只见脚下山坳里一片密密麻麻的松林间,露出一片绿瓦红墙。“对了!就是那里啦!”我妈妈带我去烧香还过愿的,我记得是那里!”林森兴奋地说。 “好吧,我们下山,小心点!”杨队长下了命令。 小分队接近目标的时候,不知道是队长指挥不利,还是队员缺乏实战经验,在那方圆没有几步的墙边大家竟然没有找到门。只见一棵棵青松枝干低垂,红墙四周尽是积雪,连个脚印也没有。四个人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可供出入的玄关,林森急了,擦着脑门子上的汗迷惑不解地说:“不会啊!就是这里的,我记得我还见过门口有一个县文化馆立的石碑呢……可是……怎么会这样啊?” 杨立功也搞不明白了,眼前分明有一栋建筑物,可是怎么会没有门呢? “不如我们爬到墙上看一看吧!”大勇提议。 “不好啊,教人发现了还以为咱们是小偷呢!”青海反对,“咱们再找找看吧,也许是咱们没有注意。” 于是几个人再次沿着墙搜寻,可是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 “这个地方真邪门!我们还是爬上墙看看吧。”大勇急了。 “好是好,可是这墙这么高……” “搭人梯!”林森脑筋转的快。 “不要吧――”大勇绝望地叹道。 最后还是张大勇被青海踩在脚下,杨立功再扶着林森爬到青海的肩膀上,他自己没有上,在下面防止这人梯倒塌小心地把着大勇。林森把头探过墙,下面的人就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林森的鼻子尖上粘了一抹雪,瞪着大眼睛回头苦着脸说:“不会吧!什么也没有啊!还是松树!”话音未落几个人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嘿嘿……你看,我就说他们会搭人梯的,好玩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啪”的拍手声,那一拍来得突然,几个人耳朵一震,眼前一晃,好象被谁敲了一下脑袋一样,不自觉地一闭眼,再一睁开只见三个人还是贴在院墙上,不过不是在院子外面,而是在一个四方小院里,周围只有四棵青松,东西南北分布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脚印在那树下绕了好几个圈子。杨立功回头,却见到身后是一个台阶,一个干干净净门脸不大的庙堂门前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十八九岁,戴了副眼镜,文质彬彬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恶作剧的笑。矮的那个就是张仲文了,他穿着他妈妈给缝的小夹袄,也是一脸开心的样子。 “你们往外看什么啊?不都进来了吗?”张仲文喊道。 几个小家伙如梦初醒,慌张地回到地上,摸着脑门张望着四周。就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朱红的大门,一排大大小小的脚印从门外走进来,俨然就是他们自己来时的痕迹。林森不相信地跑到门外,他看见县文化馆给发的“地方文物保护场所”的石碑赫然立在大门口。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怎么没有看见它就不得而知了。这几个闯入者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呆呆傻傻地看着张仲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师哥你就是坏,非得捉弄我的朋友一下你才高兴啊。”张仲文走下台阶,那个青年人也迎了下来,笑着说:“小文说今天早上有客人来,没想到是一帮小朋友啊……嘻嘻。” 听了这话大家都不太高兴,他们都不小了,十几岁了还被人称呼为小朋友当然不自然。 “大功哥,你们进屋里吧,外面冷。”张仲文来拉他哥哥的手。 “欢迎,欢迎啊!”那个被小文称为二师哥的人也很热情地招待他们进屋。一伙人被领进了四合院的西厢房,大家见到热热的火炕都很亲切,争相脱了鞋子爬上去。那个二师哥拿来一篮子炒熟的花生和瓜子,又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热茶,满开心地说:“我和小文呆在这里都要闷死了,都盼着有几个人来玩呢。” 大家见他随和,也很放松,都以为会见到什么和尚之类的人,可是除了小文和这个年青人之外好象再没有他人。青海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小文,你师傅呢?” “和公安局局长打了两天麻将没合眼,现在在后屋补觉呢。估计天黑之前是醒不了了,咱们甭管他!”小文笑嘻嘻地说。 “真是有其师傅就有其徒弟。”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还没介绍呢,这是我二师哥,人家可是大学生呢。”小文指着那个青年说。那人只是微微一笑,不过眉宇间那种怡然自得,聪明灵惠的神态较之小文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就是我大功哥!”小文很骄傲地指着杨立功说。接着又挨个介绍了一下他的小伙伴。只见二师哥抬着眼皮扫视了杨立功一眼,嘴唇抽动了一下,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闪烁了一下,就拍着张仲文的肩膀说:“原来你就是他大功哥啊,我们小文天天唠叨你呢。” 杨立功心里有些不快,心想什么叫“你们小文”,他分明是我家的。 后来二师哥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大家了解到他是三个师哥之一,今年还在天津上大学,后来他借口有事就走了。这时候杨立功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来,对小文说:”小文,你姥姥怕你闲着没事嘴里谗,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一包杨立功叔叔来看他的时候总给他带的小熊饼干。杨立功自幼就喜欢吃这种巧克力味的甜食,而在这里都没有卖的,小文也喜欢,所以他总用这个来讨好小文。 “是吗?”小文狡猾地闪动了一下眼睛说:“放那吧。我想吃就吃了。” 杨立功见了小文那种无所谓的表情反而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小文对某件事情越是在意,那么他就越是会装得不为所动;他要是很夸张很煞有介事地宣扬什么,只说明他瞧不起或不感兴趣。 几个人玩了一会儿,张仲文找出自己的寒假作业来把自己不会的和不愿意做的都连诱带骗地给糊弄上了,最后对大家说。“我带你们去看我的宝贝吧!”其实几个人心里早就想在这里探个究竟了,可是主人没有发话谁也不好意思到处乱走。于是张仲文领着他们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小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锁头,推门说:“请进。” 一股暖风迎面而来,大家马上闻到了扑鼻的清香。原来门里面是一间塑料暖棚,堆满了植物花卉,虽是冬天可是里面却姹紫嫣红,无数鲜花含苞吐露,枝繁叶茂,使得一行人目瞪口呆。林森的眼镜差一点掉到地上,青海赞叹地说:“小文,这些都是你的?” 张仲文虚荣获得极大满足,可是却很平静地说:“这算什么啊……我二师哥的花房里比这要好多了。” 在张仲文的带领下,大家慢慢参观起来。那各式各样的泥盆木架里,花冠如盘,艳丽显眼的是千叶菊,小文把粉色的和蓝紫色的分开来摆放,显得整齐可爱。在脚下的一排水碗里,三三两两地伸展开婀娜多姿的水仙,青海家里也有水仙,只不过和小文的不同,他家里的是白色的花,叶子也就半米高;可是小文的这个不同,这几棵水仙的叶子都比较短,花也比较小,可是却是银白色的。张仲文见青海吃惊,就拿来出一根火柴,点燃后靠近花朵,只见那花骨朵慢慢伸缩,瞬息间银色的花变成了透明的金黄色,淡淡奇香弥漫在每个人的身边。 “这是什么啊?”青海叫道。 “嘿嘿……小意思啊。青海,你知道水仙还有别的名字吧?” “知道啊,叫金盏银台,也叫天葱……” “是啊。可是我这个不同啊,我的这个叫‘天女金银伞’,平时是白色的,只要一遇热,就会化为金花。” “天啊,要是我爸爸见了,一定会晕过去的。”青海的爸爸也很喜欢养花,家里的花也不少,可是如今一见,青海觉得老爸那些自鸣得意的宝贝简直就是杂花野草。 “小文,以后你也教教我吧!”热爱科学的林森说。 “好啊……”小文又领他们来到一排香气浓烈的花前,“And what are these?”他一得意就爱说英语。 “月季!”连张大勇也看得出来。 眼前的花是月季不假,可是那花枝正中的花每一片花瓣最外侧都是鲜红的,而其它地方却是平常的奶白色。“你们仔细看,那花瓣上的红纹象什么?” 大家低下头,仔细观察那花,却发现原来那红色的纹路每一条都是有头有尾,神态逼真的小蛇,游走在白色的花瓣边缘。“呀”的一声青海又叫了出来。 “这就是月季花中的‘灵蛇舞’,哼哼,很漂亮吧?” 再接下来,张仲文逐一展示了他的杰作(当然也有他掠夺霸占来的,但他没有说),虽然这群小孩都不懂得鉴赏花的奥妙和道理,但那一盆盆一株株争奇斗艳的花朵真的是让他们见了平生未见以后也再不得见的景象。什么“雾海虹泉”,“鹿鸣草”,“星河夜雨”看得他们眼花缭乱,尤其是张仲文似笑非笑地揭开一个花架上的黑布,那虽然没有绽开,还在沉睡中的洁白的叫做“卷云纱”昙花,美丽娇嫩的姿态简直就象一场梦,张仲文添油加醋地描述说当早上8~9点花开的时候,六六三十六片花瓣中正中央有花蕊交织的一个星星,吃了就可以成仙…… 最后在花房的深处有一堆泥土,上面是一木筐,在水壶和小锯的中间是几棵没有花只有粗大笨拙的叶子的植物,张仲文的一些书本也放在那里。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杨立功问:“小文,这是什么啊?” “哎……我要它烦死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张仲文被说中了心事,很苦恼地回答。 “连你也种不好吗?”林森插嘴说。 “这是什么啊,又难看又苯,你种它干嘛啊?”青海也说。 张仲文没有理会大家的说辞,苦笑了一下,眼望窗外说:“我师傅说他知道的世界上最难见到的三种奇花,就是佛光雪莲,一种叫做镜中仙的勺药和一种叫做空明七心灯的文殊兰;那佛光雪莲是要它的种子才可以种出来的,现在已经很罕见了,而且要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地方它才会开花。而剩下的两种花就不同,镜中仙勺药是要把几种不同品种的勺药杂交繁殖就有,我二师哥已经种了出来;而我不服气,我要比他强,我就想把那空明七心灯种出来……” “很难吧?”林森说。 “小文你那么聪明,多试几次就可以了,我觉得你没有做不成的事情的。”青海安慰道。 “哪里啊……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二师哥从七岁开始种植筛选镜中仙的花种,直到他去年年满十八岁才找到三粒种子,他种了两粒,其中只有一粒发芽开花了。所谓镜中仙就是在有月光的晚上把那花放在镜子前面,就可以看见镜子里有一位仙女在歌舞,而且只要被人一看过,那花在第二天就会调谢,剩下的一粒他说什么也不敢再种了,说要留到将来等他找到他女朋友的时候给他女朋友看……” “那你的什么七个灯又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空明七心灯从筛种到最后开花至少要五十年。可那是过去,现在科学发达了,有了温室和很多先进的手段,可以加快速度。可是就是这样,我算算也要七八年才有可能选出第一批花种来……而且这还不行,我师傅说,真正的名花是懂人心思的,要种出来不仅仅要有物力,还要有心力。在每一代可能接出育种的花前都要点上七盏灯,对花说话,什么时候把人心里的七种感情都让花听明白了,那空明七心灯也就不远了。” “我的妈妈呀,那么复杂啊!”大勇直伸舌头。 “我二师哥笑话我,他说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感情,我要很久以后才能种出空明七心灯来……我就是不 服气啊,我已经种了两年了,再过几年,我就要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那花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林森急了。 张仲文摊着手,摇头说,普通的文殊兰我见过不少,可是那空明七心灯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在我祖师爷留下的曼陀罗九天花谱里是这么说的:长思落寞无解语,十八学士辩梵台。寻心若问空明处,七星点灯破云来。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等到我种出来的那一天看个究竟。” 他这么一解释大家更听不懂了,不过杨立功听那诗听得很仔细,尤其是后来两句,他不自觉地就记在了心里。小文又带他们玩了一会儿,就说:“我二师哥大概做好饭了,咱们吃饭去吧!” 那天大家玩得很尽兴,但是始终没有见到张仲文传说中的师傅六水真人。要到下午的时候,张仲文提醒他们回家。他们这才告辞。张仲文和他的师哥把大家送到了大门口,刚要下山,就听小文把张大勇叫到身边说:“大勇,你今天起就是大人了,你要懂事啊!” 张大勇虽然大了小文两岁,加上吃得比较好,身强力壮,粗头粗脑的,但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孩,他不明白小文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就憨厚地嘿嘿地笑着说:“小文,你干嘛吗!” 张仲文脸上很严肃地说:“你回家就知道了,总之你要照顾好你妈妈,不要太激动。” 青海看出张仲文话中有话,也问他:“小文,你想说什么?” 张仲文摇摇头,挥手说:“你们快回去吧!天不早了,不要再走山路了,不安全的,从大路走吧。还有,大功哥,青海还有林森,你们要多帮着点大勇啊!”说完就和他师哥进了庙门,那大门也合上了。杨立功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了声音。他只好说:“我们快走吧。大人一天不见我们该着急了。” 他们回家的时候走的是大路,虽然比较远但因为好走所以也很快就近了县城。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冷,可是一拐到胡同口,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只见张大勇家门口的圆木车不见了,一个高高的串了很多黄纸的杆子立在门口,门口围了很多人,其中一个看见大勇就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傻孩子,你跑那里去了?!” “咋了?”大勇还不知情。 “你……你,你……你爸死了!” “啊?!” 大家在一看见那黄纸杆子的时候心理就知道不好,一定是出事情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张大勇他爸。 张大勇张大了嘴,眼珠子白多黑少,可是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嗓子:“爸呀――”疯了似的跑进家门,吓了其余的人一跳。 剩下的人也都呆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上午还在兴高采烈地玩麻将赌钱的张大勇他爸爸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在大家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很健壮的红脸大汉。虽然凶一点,不务正业一点,可是平时为人爽朗,家里开小卖店但不吝啬,对张大勇他妈和大勇都很好……他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怎么就死了呢? 一股旋风吹得大家都打了个哆唆,杨立功沉默了一下说:“去看看吧。” 天要黑了,乌云压顶,凄惨的雪片象纸钱一样从空中纷纷扬扬地撒下来;大勇家的前院搭了一个棚子,烟火焚烧东西的味道弥漫在屋里屋外。这一切杨立功很熟悉,他爸爸死的时候也和这差不多,他心里颤抖了一下,从人群里挤进来,他看见了一口又黑又大的棺材放在棚子中央,因为人刚死还没有入棺所以它是空的。这个梯形的,丑陋而又昂贵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把人和人永远地分隔开,把一切幸福欢乐装在里面,被人抬走埋在地下,于是那个被装在里面的人就永远消失在世界上,不管你是爱他,恨他,还是毫无感觉,总之,就是这个东西,会给那个人来个了结,也给所有和他有关的人来个了结。杨立功也被了结过一次,所以他见了这个东西心里蔓延出憎恨来,他抓紧了自己都手,在心里骂着。 张大勇没有被追问一天到哪里去了,就被换上了一身可笑的黑衣服,扎了一条粗布黄腰带,安排在他爸爸的灵堂前不停地接受慰问,当有人来给他爸爸上香烧纸的时候,他也要机械地跟着还礼。没有人看见张大勇他妈妈,据说是昏迷在炕上。张大勇哭得说话都困难了,平时极其厌恶他的老师和校长也来了,而且各个都对他深情地说话,王菊老师还抱了他一下,连张大勇的鼻涕沾在她的新衣服上她都丝毫没有介意。 杨立功后来知道张大勇他爸爸死的实在是冤枉。 那天他们几个小孩子走了以后,那困在张家门口的圆木车无法动弹,司机只好找人求助。张大勇他爸爸赢了接近四千块钱,很是兴奋,自告奋勇地出来帮忙倒车。没想到那捆圆木的铁链松动了,几百斤的圆木从车上滚下来,把他砸得当场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邻里都在议论和叹息着这场惨剧,杨立功的母亲以过来人的姿态陪在张大勇母亲的身边。杨立功旁观着,思索着,他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勇好象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不过这次他分外地镇静,他开始想一些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为什么人的快乐和悲伤都是在一瞬间就被改变呢? 一瞬间,只要一瞬间: 贫穷可以变富贵。勇敢可以变懦弱。现在变成过去。生,变成了死。 如果每一个人的幸福和平静在世界上都是这样没有保障,那么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出殡的那天,一个瓷盆被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随着那碎裂的声音,孤儿寡母和亲人们的哭声震动云天。在洒得满天飞得纸钱和辞鼻的烧纸的烟雾中,一声声的锁却档煤风都在颤抖,几十年的人生苦乐就是被这最后的一曲悲凉的旋律做了总结。 杨立功看得心慌慌的,那些哭喊、火光,纸人纸马,白色的幡布和黄色的纸钱不时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他觉得自己周围的人都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也会在这些零乱荒诞的场景中消失掉。被遗忘,被埋葬,现在生活着努力的一切最后不过是一口棺材!! 他害怕了。 夜晚里更是害怕。他无法入睡,神情恍惚。他蜷缩在床角里,分外地紧张。 如果每一个人的幸福和平静在世界上都是这样没有保障,那么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是这样没有原因地,近乎荒唐地在想这这个问题。可惜他不是思想家,也不是哲学家,他只是一个少年,他能有什么理由和想法回答这个问题呢。 夜深的时候,就在他刚刚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房间里的一股花香的味道。他爬起来,打开灯,原来是他窗台上的一盆爷爷栽的蟹爪兰开放了。这盆花虽然和张仲文的那些没法比,可是那一朵朵粉红小灯笼在冬夜里开放的是那么自信和有神采。让耳边又隐隐约约响起了一个孩子念的诗句,童声的,懵懂的。 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悄然袭上了他的心,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关了灯望向窗外,只见夜色深沉,万家灯火上满天星斗,他笑了,笑自己怎么会那样自寻烦恼,笑过之后,抚摸着花独自喃喃自语起来。 寻心若问空明处,七星点灯破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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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0 |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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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等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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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陌生到关怀,从新奇到喜爱,从思念到依赖,从疼痛到相爱。从熟悉到伤害,从精彩到苍白,从体谅到责怪,从欢喜到悲哀,从连接到断开,从厮守到分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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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0 |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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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ought no one like it ne, hug kkm, hug sohu let me carry 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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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0 |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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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脱还是不脱啊?” “周围又没有女的,你怕什么?” “脱吧!下面水可舒服了,一点都不凉!” 一排密集的水花迎面向杨立功飞来,撒在他身上脸上;这光天化日之下四面维谷的水池周围真的不会有人来吗?他犹豫着。可是下面水池里的一干人等早已经精赤条条,把衣服裤衩扔了一地,煮饺子似的跳进清澈见底的水中,嘻闹着,叫喊着。这几个人还真是大方,都要上初中了,可是还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来到水边二话不说就都把自己脱得溜光,三窜两跳地就冲进水里玩了起来。 杨立功已经十五岁了,是那种发育中的青少年。一方面他水性不是很好,另一方面他的确是一个腼腆的人,虽然在荒郊野地里,他还是放不下面子,不肯就范。 “你真麻烦!不管你了!”张仲文从水里露出半个身子来,摸着脸埋怨他。 “大功哥,下来吧!好凉快的!” “是啊,这边上水不深的!” 大家都在喊他。他们几个人今天骑了一上午的自行车,又穿了大半个小时的林子,才来到这鬼脖子山后的参女崖。这次郊游是杨立功初中毕业后的暑假里一次较重要的计划,为此大家都练习了很久的游泳,连林森都半狗刨半鸭子浮地在江边接受了大家的魔鬼训练。这片地是一块老林子中的空场,中央把山头的地方是一个有二层楼高的石砬子,下面就是一块泉水形成的湖泊;青山苍翠,山花烂漫尽倒映在蓝天下的湖光碧水中,光是看就够让人痴迷一阵子。 张仲文在水里游了一会儿,见杨立功不肯下来,就独自游向水池深处,摸到石砬子边上,光着屁股就沿着山石的斜坡爬到了那砬子顶上;大勇一看,说:“等我,我也跳!”跟着也爬了上去。林森胆小,呼喊着:“别跳了,好高的,危险!” 可是没等他说完,张仲文就已经伸伸胳膊,摆个架势,腿一蹬,凌空从石砬子上“嗾”地一跃而下,人影晃动,水花乍起,一鼓脑地钻进了又黑又深的水潭中央。青海他们喊叫着:“好!” 他这一跳把杨立功吓个半死,杨立功站起来眼巴巴地瞅着那水中央,好在没过多久一个脑袋冒出来,大口喘着气,吐着水,还嘿嘿地傻笑:“真爽!”结果大勇和青海也争相爬上那石砬子,裸体跳水,义无反顾。 杨立功见张仲文还要去爬,连忙喊:“你别跳了,怪吓人的!” “你下来我就不跳了!”张仲文讲条件了。 “哼,下就下!”其实他也被大家玩水的兴致所吸引,他脱了外衣,只穿了一跳短裤也跳进了水里。张仲文喊了一声:“哥,来,看你能不能抓得住我。”说罢挑衅地一笑,伸臂播出水花撒在杨立功头上,杨立功使出浑身解数,想追上;可是没想到张仲文在水里上下翻飞,游走自如,杨立功几乎抓不住他,就算是碰得到他的身体,那水里的皮肤也滑得犹如蛇皮一样,根本抓不住。他却被张仲文一会儿抓一下肋骨,一会儿踢一脚屁股;张仲文高兴得哈哈大笑,乐得脸都开了花,杨立功却丝毫没有办法。后来林森大勇和青海也加入了进来,水中一场混战之后大家累得精疲力竭,爬上岸在中午的太阳晒得发烫的鹅卵石上休息。 歇了一会儿后,杨立功望着对岸的石砬子忽然问道:“小文,这里为什么要叫参女崖呢?我看不出来那石砬子哪里象参女。” 一阵山风吹来,对岸石壁上的树枝和野草有灵性地动了起来,好象都在点头说话。这次没用张仲文开口,青海先说了起来:“不是说那石头象参女啊,而是那石砬子顶上有过一个人参姑娘。” “人参姑娘?是不是又是成了精的老人参啊?”杨立功心想这沿江县地方不大妖精可是够多的。 张仲文很会享受天体阳光的沐浴,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穿,伸展开四肢尽情地在天空下让风吹着让阳光晒着。懒洋洋地说:“听老人说,每到秋天参籽红了的时候,那石砬子下面的水潭里就会出现一个姑娘的倒影,她头上还戴着一颗红珠子,是宝贝啊!” “那你们都爬上去了,怎么没见到那上面有人参啊?”杨立功追问。 “嗨,早就叫小文吓跑了。没看他光着*上去的吗,一个大姑娘家的,哪好意思啊!”大勇吃吃地笑着说。大家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小文不以为意也跟着笑,青海说:“都说上了年头的老人参是有灵性的,会跑的。那些老林子的人参为了不让人抓住,总搬家;我想那个砬子上的老人参也是搬走了吧!” “没有啊,她没有搬走……”小文说。 就在大家好奇地盯着他看的时候,小文说了;“大功哥,我给你讲那个火参女的故事吧。” 其实这个故事青海林森等人也听过,不过在小文的嘴里说出来,恐怕是另外一风风味。于是大家走平心静气地听他讲。 “在过去咱们县里有一个大地主,为人既歹毒又贪财,天天琢磨着刮穷人的油水,外号叫白眼狼。他手下又很多长工,成年累月地给他伐木头,放排子,采草药,挖人参;他家里有一个长工叫王宝,三岁跟他爹从山东莱阳逃荒来到东北,没有房子没有地,只好在白眼狼家做了长工。王宝十七那年,他爸爸进山给白眼狼挖参还债,迷了路死在老林子里,结果心狠手辣的白眼狼硬逼从来没有放过山(注A)的王宝顶替他爹进山,还说要是挖不到参就要让他给自己当一辈子的长工,王宝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自己进了山。” “可是山里人参虽多,可是不是随便就能挖着的。放山要有经验,还要靠运气,王宝什么也不懂,净在山里瞎转悠,几天过去连个参影儿也没看见,带的那点干粮也吃完了,最后又累又饿就麻搭山(注B)了,眼看就要饿死的时候,没想到钻出了老林子,来到一个池子边上……”说到这里张仲文朝眼前的水池孥了一下嘴。杨立功不由得也随之望去,之见平静的水面上飘了几片被风吹落的树叶,怡然不动。 “他跑到水边喝了几口水,一抬头却见那水里有一个漂亮姑娘的倒影,那姑娘穿着红裤子绿袄,有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耳边上还插了一个发钗,上面镶了一个红亮亮的大珠子,脸儿俊俏,还在冲他笑呢。王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抬头一看,只见那水面上方的砬子顶上有红红的参籽儿在发光,他乐了,心想这可是遇见大宝贝了,强打精神爬上山头,可是到了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朝那山砬子上看去,仿佛人参姑娘现在还隐藏在草棵子里;可是故事似乎只是故事,那里什么也没有出现。 “王宝失望地朝山下看去,可是一见那水里,姑娘的影子又在对他笑呢。这时候只觉得身后有人一拍,他一回头就见到身后那水中的姑娘红着脸对他说:‘你也是进山来挖棒槌的啊?’” 这王宝心眼好,老实腼腆,见了这样一个漂亮姑娘自然嘴也苯了起来,什么也不会说了。可是那姑娘蛮大方,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白面芝麻烧饼,递给他说:“你饿坏了吧,我这里有点干粮,你先颠颠肚子。”那王宝真饿坏了,接过那烧饼三下两下就吃下去了,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那姑娘一抹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别看那烧饼不大,可是王宝吃了以后马上就饱了,浑身都有劲了。他连忙对那姑娘道谢,可是那姑娘却说:“你自是不必谢我,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呢。” 王宝说了:“姑娘救我一命,你想让我干什么就请直说吧。” 那姑娘伸出手来朝水下一指说,“你看,我有一件家传的宝贝掉进水里去了,我一个女儿家,不懂水性,不知这位大哥能不能帮我把水里的东西取回来?”王宝往水中一看,果然那水池子下面有一团红光在闪耀,他二话没说,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那水池底下还挺深的,王宝憋足了气,游到乱石底下,就见到一个火球子一样的珠子在水里发着精光。他把那珠子捞上来,捧在手里,就觉得热呼呼的,等他游上岸,就见那姑娘已经从砬子上面下来啦,他把珠子递给那姑娘。那姑娘却说:“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可是一件宝贝啊,多少人想抢都抢不到,你就这 么把它给我了?” 王宝说:“这是有主的东西啊,它是姑娘你的,我可是不是霸占人家东西的那种人。” 那姑娘一听”扑哧”一声又笑了,“什么你的我的,大哥,我一个人住在在老林子里孤苦零丁的,今天遇见你,也是缘分,我见你人老实心地善良,不如你带我回家,我给你洗衣做饭,收拾家吧!” 王宝一听脸就红了,他知道这位姑娘看上自己了。可是他却说:“好倒是好……可是我一个穷汉子,家无隔夜粮,穷得叮当响,那里配得上姑娘啊!” 没想到姑娘十分大方地说:“穷不是难事,咱们两个人两双手,还怕饿死不成?”于是就领着王宝从来林子里出来,两个人没有回白眼狼的庄户,而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搭了个窝棚,过起了日子。 “有没有搞错!”大勇学着港台录像片里的忍不住腔调说:“那么简单就让他把一个漂亮姑娘和宝贝搞回家了!也太快了吧!我二叔找对象找了十好几个了,都没有成……” “哈哈,甭提你那二溜子(注C)二叔了,那个好人家的女孩看上他可真瞎了眼。”青海说。 “那后来呢?”杨立功接着问。 张仲文刚想接着讲下去,几个人就听见自己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从树林子里传来,吵吵嚷嚷地好象是女人的声音。青海耳朵尖,一听见有人连忙穿上了短裤,大家都手急眼快地穿了起来,可是上身还光着呢,没有办法大家慌忙下水,反正在水里是没有人管你穿什么的,只有张大勇手慢。连裤*也没有来得及穿,就直接下了水。大家在水中有一点紧张,也有一点尴尬地望着那树从。 只见一个女孩儿,也梳了一条大鞭子,头上还夸张插了一朵不知道从那里采来的大红花,哼着歌拨拉开树枝,从林子里 窜出来朝他们走过来。那女孩儿挺俊俏的,迈着轻盈欢快的步子,背了一个编织袋,脸上很高兴。杨立功心想:不会是人参姑娘吧! 那女孩走近了,横着眼睛望水里一看,见有人在洗澡;也没说什么。可是当她仔细朝这里一看的时候,就听张大勇低声骂了一句:“操!怎么是她……”大家也定睛一瞧,除了杨立功之外的人都傻了眼,真是冤家路窄,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勇的死对头李桂花! 桂花也看见了是他们几个,还没等自己说什么,她就看见张大勇的衣服和裤子摊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只见她嘻嘻一笑,咬着牙过去一把把张大勇的裤*纂在手里,摇了起来:“哈哈哈!!张大勇,终于让你落到我手里了,我把这玩意儿给你撇喽,看你怎么光*子回家!哈哈哈……”她得意忘形地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把张大勇的裤*缠在一只手指上一圈圈地摇着,仰天大笑。 张大勇急了,破口大骂:“你他妈真不要脸! ”我操!“桂花捡起一快石头,直直地就朝张大勇这里打来,飞石溅起水花砸了大家一身。青海等人不干了,伸胳膊就要上岸,可是那桂花之泼辣骁勇真是非同一般,跑到树立边上拿起一根又长又枯又粗糙的树枝,指着他们就说:“过来啊,要你奶奶我捆死你们!” 大家都害怕了,因为自己的很多衣服吃的甚至还有大勇从家里带来的“燕舞”牌录音机都在岸上,这小婆娘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再说了,光着身子叫她打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张仲文眯着眼睛说话了:“桂花,你还是放下东西走吧。我不愿意和你个女的一般见识,你别把我惹急眼了,对你不客气。” “哎呦……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老张家的大仙啊,操!告诉你,姑奶奶不怕你!你的衣服也在岸上,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办?”桂花有恃无恐,她把张大勇的裤*挂在树枝上,抗在肩头径自来到离他们较远的水边,开始洗脸洗手,看来她是累了,到这里来修整。张大勇受到了侮辱,气得脸通红,可是他又不敢再骂,他怕桂花真把他的裤*拿走,那他可真回不了家了。 “咱们别和她多事了,估计她也就是和你开开玩笑,一会儿她走了也就还给你了,你们嘴上也干净点!”杨立功安慰大家说。 可是那桂花洗完了脸,喝了几口水,竟然抗着挂了大勇裤*的树枝转身就要走,大勇慌了:“李桂花!你把……把……还给我!” 桂花立在岸边,笑盈盈地说:“想要吗?爱要吗?哼……你冲我叫三声姑奶奶,我就给你扔在这里;不然的话,我今天就让就算你在这水池子里把鸡巴泡烂,我也不给你!”说罢她把那树枝象举着胜利的旗帜一般在蓝天白云下摇起来,煞是威风得意。 其实桂花和大勇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冤愁,旁人谁也搞不清楚;总之他俩就象带着正负电子的云团,只要一接近不是雷就是雨。林森小声地对张仲文说: “小文,你想想办法吧!” 没想到张仲文一撇脸,仿佛和他毫不相干地说:“咱们别瞎操心,这种事情外人管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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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0 |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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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勇胸膛起伏,握紧了拳头,英雄雕像一样伫立于水中央。那桂花还在喊: “快叫啊!叫啊!” “我***!”大勇终于被激怒了,他奋不顾身地从水里跑上了岸,就那样一丝不挂地冲向桂花,象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猛兽扑向猎物,桂花不知道是被他的气势还是裸体所吓呆了,张着嘴巴干瞪着眼看着张大勇朝自己跑来,吓得连动也不动了,手里的的树枝也“当”地掉在地下。可是张大勇好没看见自己的裤衩,而是直奔桂花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他粗壮的胳膊抓住桂花的大辫子,挺胸扬手朝她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光!嘴里还骂:“我撕烂你这张嘴!不要脸的东西!我要你嘴臭!!” 其它人真的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呆若木鸡地站在远处看热闹。 只见大勇黝黑的皮肤上少年的肌肉有力量地在伸展着,那桂花被打懵了,仿佛还不相信张大勇真的已经从水里光着身子出来。张大勇不解气,又补充了一个大耳光:“操!你以为我怕你啊!我不敢打你啊!” 打完之后他大方地转身,捡起自己的裤*,也没穿,潇洒地往石头上那么一扔,又回到了水里。 桂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喊了一嗓子,捂着脸就跑,比兔子还快就窜进林子里。 杨立功、张仲文、林森、方青海被这野蛮的,豪放的一幕所惊,都既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胜利归来的大勇;张仲文第一个笑出声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发现归来的大勇健壮的身体下面有一个东西明显不是正常的尺寸。可是大勇好象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之后骄傲地对大家说:“哼,对付这种人就得这样!” “……”大家对视。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大家又游起泳来。杨立功看着水池上面的石砬子,不禁起了好奇心,他对小文说:“我想上去看看!” “大功哥,你也要跳水啊?”林森问他。 “不是啊,我就是看看。” “嘻嘻,大功哥是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仙女吧!大功哥长得这么帅,仙女见了也会思凡的!”青海也插嘴。 “我就是想看看仙女,怎么样?”杨立功说着已经沿着石砬子上的岩石爬了上去,那里并不陡峭,很容易上,张仲文见他哥上去了,也跟在后面。杨立功来到石砬子顶,只见四面开阔,林海茫茫,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他低头朝水面下看去,碧波如镜,倒映出他的脸来。 张仲文也朝水里望去,他看见他哥哥熟悉的和蔼的脸,杨立功眼眉比较浓,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那从远方到自己家来的半大小孩子,如今已是星眸剑目,青春洋溢的悠悠读书子,翩翩少年郎;相反自己还是一张婴儿肥圆滚滚的娃娃脸,不禁顿生相形见拙,自惭形秽之感。没想到杨立功望着望着竟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慌忙往自己身上看去,还用手在身上乱摸着;“哥你怎么啦?” “我爸爸给我的玉丢了!一定是在刚才和你闹的时候弄丢的!”杨立功急得就要哭了,一只手在他白净的胸膛上抓着。张仲文这也才注意到他哥总挂在胸前的那块宝贝“玉”此时已经不见了。 “大功哥你怎么啦!”下面的人见他不对,也喊叫起来。 “你们在岸上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一块用红绳穿着的玉,绿色的!”杨立功朝他们喊道。 “哦!”下面的人听了之后就开始四处寻找。可是张仲文却没心没肺地说:“甭找了,一定掉水里了,你那玩意儿那么小,进了水底一定找不回来了。” 杨立功没有说话,他下了砬子钻进水里开始翻石头;他能力有限只能在水比较浅的地方寻找。也不说话,紧咬牙关皱着眉头,张仲文喊:“算了吧!大功哥,别找了,反正你那个也是假的,丢了就丢了吧。回家我给你一个好的!” 杨立功愤怒地一回头,狠狠地瞪了张仲文一眼,可是还没有说话,一个劲地在那翻来翻去。可是看来他的运气 不怎么好,半天过去一无所获。他颓唐地一屁股坐在岸上的泥沙里,用手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哥。” “哥?” “哥……” 张仲文乖乖地来到他身边,察言观色;可是叫了三声后只换来一句:“一边儿去,少烦我。” 张仲文二话没说,咬着嘴唇翻身一扑,就见他白色的脊梁象是蛇的鳞光在水波上一晃,整个人就箭一样扎进了水里。大家一声惊呼未绝,他已经整个人不见了。杨立功抬头望去,只见那水面上涟漪阵阵,好半天张仲文才从那极远的水池深出探出个头,抹着脸大口喘气。青海喊:“小文,你别到那么深的地方去,危险啊!” 可是张仲文就当没听见,含了一口气又沉了下去。杨立功等人害怕了,也下了水,可是那黑漆漆的水池中央谁也不敢靠近。等张仲文第二次浮上来,杨立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小文,你干什么!” “找你的宝贝啊……”小文呼吸了一口,又要潜下去。 “不行――”还没等他说完,没想到自己重心不稳被张仲文一拉,也跟着沉了下去。杨立功听见自己耳边水花翻滚的声音,眼前一片迷蒙,定下心神人已经来到了水下。 他看见水下的小文眼睛比平时有神,瞪得比平时都大,好像射出奇异的光亮在水中扫来扫去;他发现自己弟弟此时此刻特别自信特别勇敢,还回头冲他一笑。他不禁拉紧了小文的手,不忍让他离开。于是小文很谨慎地拉着他朝越来越凉的水池底下游去。这天然的泉水喷涌形成的小池下面十分清澈,水面折射下来的一丝一丝光线仿佛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一样,青色的黄色的碎石和起伏的水草诚螺旋形排列着,十这水池下呈一个漏斗型。除了偶尔几条小鱼与他们擦身而过之外,就是这携手的兄弟二人在这半透明的的世界里游走。 忽然张仲文用手指了指一块大石,杨立功望去,见到自己的红绳就挂在一棵绿草上。张仲文游的快,一窜而至,抓起那快“玉”,转身迎向他哥,伸开手把把红绳重新系在他哥的脖子上,看来他很高兴,倒立摇摆的头发下一张娃娃脸会心地笑着,皓齿红唇,炯炯有神的眼睛满是得意,杨立功看得呆了,眼前这人好似他听过的传说中人参娃,又象是圣经里插图的会飞的小天使,杨立功与他对视,不知道是拣回了宝贝高兴的,还是被水光缤纷中的人物所打动,竟然阖手把小文抱在怀里,轻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他这么一亲不要紧,张仲文一口气呛在胸膛里,上不来下不去。脸上骤然变色,马上一个哆唆,没命地向水面上游去;杨立功一看不好,也推了他一下,等浮出水面的时候,张仲文一嗓子喷出一大口水,咳唆起来,幸好有青海等人将他扶住,拖上岸。 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他竟然“哇”地哭了出来。杨立功跟在后面,以为他呛到了水,吓着了,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 “你是没事了!”张仲文鼻涕都出来了。大家从没见过他哭,都慌了手脚,连忙追问:“小文,你怎么了?你脚抽筋了?” 张仲文用手沾了自己的眼泪,捶雄顿足地嚎叫起来:“完了!完了!” “你倒底怎么了!”大家也很着急。不过这几个小伙伴对张仲文如此嚎啕甚是惊讶,因为包括杨立功再内的所有人和他一起生活成长很多年,从没有见他掉过眼泪。(当然,除了几次表演性质的交际手段之外)因为张仲文自幼就以大仙自居,临变不惊,处事悠然连很多大人都自叹弗如;就算是他爸爸打他,他也是干打雷不下雨,与其是说他在哭不如说他是在向附近的人发求救信号地那么声嘶力竭地喊几嗓子。这小孩子早熟的程度极其惊人,好象对很多人情事故早已参透,大有万丈红尘尽收眼底,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之势。可是今天不知道被伤了那根筋,竟然童心大动,谁也没招他,谁也没惹他,顷刻间就涕泗滂沱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一看他哭得那么舒服,索性不做声了,都静静围观,毕竟张仲文的哭也是很罕见的。 杨立功不干了,他抻着头问:“小文,你怎么啦?你说啊!” “疼!这儿疼!”小文指指自己的胸口。 “怎么疼?是凉着了吧!”杨立功拿来他的衣服,给他穿上。 张仲文哭着哭着断断续续地说:“完了,我心口疼……我师傅说,我将来如果心口疼了,我以后就会哭了,我的一颗人心就开窍了……我的道行啊……完了……完了……” 大家没听懂他说什么,杨立功又问:“好好的怎么会心口疼呢?” “不知道……”张仲文明显欲言又止。 “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吧!天不早了!”青海说。 “对对,反正我我们也玩够了,别再让小文生了病!” 于是大家都穿好衣服,收拾了东西,杨立功问:“用不用我背你?” “不用。”张仲问脑海里似乎在努力思索计算着什么,眼泪好象小了,可还是抽抽咽咽的。杨立功看着心疼,埋怨自己不应该让他进那么凉的水。几个人打点好了之后就从来时候的山路,连滚带爬地出了林子,来到寄放自行车的老农家取了车子。杨立功带着小文,让他抱着自己,大勇打开带来的录音机,那时候刚刚是港台流行音乐反攻祖国大陆的时候,大勇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带子,大家一骑上蜿蜒的林间小路,就听一个声音蛮搞笑地开始唱:“你的热情,好象一把火……” 杨立功一边蹬自行车,一边还嘱咐:“你把紧我啊!别掉下去!” 张仲文就象一只澳大利亚的树熊那样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半死不活地搂住他哥,刚才一顿嚎好象用尽了力气,此时坐在自行车后坐上,依在他哥只穿了一件纱料外衣的后背上倒是舒服惬意。随着自行车在山路的起伏,他感觉到他哥后背的肌肤被他的脸蹭热了,因为运动着散发出的汗混合着山间泉水和树木的香气,不停催眠着他。恍惚见他听见大勇的录音机里换了一个歌儿,是个女的用软软的但很干脆的声音在唱: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啊,暂时地停下来。” 自行车的铃声混合着歌声,穿行在白桦青松之间;青葱苍翠的树林里飞出一只只鸟儿,追逐着阵阵山风。夏天里盛开的野菊和结了点点滴滴的红果的山里红在山腰和低谷里探头探脑,羡慕地张望着这一群欢乐的少年。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你也是上山, 看那山花开……” 阳光有时候在从高耸的树枝间筛落片片断断的亮色,那些轻盈的小蝴蝶善于捕光,让翅膀在明暗之间变幻色彩,它们欢乐地飞来飞去,几乎都要落在人的肩膀和头顶。大尾巴的松鼠抱着松塔,躲藏在马蹄莲和蔓藤交错的小窝里,一双双棕红灵动的大眼睛里好奇的目光投向远方。 “小小的一阵风呀,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地停下来……” 张仲文知道,自己沉浸在一种他所不了解的快乐里。但还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快乐。他的耳边只有那嘹亮的歌声,在他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样他的阴阳眼也看不清楚,让他想破头也算不倒的东西。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点害怕,有那么一点担忧;不过,他觉得有他既然有他哥在身边,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海上的浪花开呀,我才到海边来。 原来你是爱浪花,才到海边来…… 车子骑到要出林子的一个拐弯,突然见前方蹲了一个人,桂花正站在公路上张望。大家离近了一看,见桂花的爸爸呲牙咧嘴地半坐在一个树桩子上,一条腿上涔出血来,脑门子上全是汗。几条装满了天麻等山药材的编织袋堆在地上。桂花她爸岁数比较大,加上常年劳做,看起来非常的老,见了杨立功等人很和蔼地一笑:“你们进山玩啊?” “大爷你怎么了?”杨立功问。 “嘿……我不小心,从坡上摔下来了。就是划破点皮,没事的。”桂花的爸爸是个很老实诚恳的人,说话很客气。桂花见是他们几个,脸红红的,离老远也不说话,高傲地抬着头,装作没有看见。其实男孩们也很尴尬,不过在大人面前也不好再计算他们小江湖上的恩仇。 “我们帮你吧!小文你下来,大爷你坐我的车,你的腿不能走了,我推你;青海你和林森也帮一下手,装一袋东西。反正咱们也快到家了。就走一段路吧!” 大家都是懂事的孩子,东北小孩或许野,但都很仗义。没等桂花他爸爸推辞,大家就已经动手把两个编织袋装上了车,老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上了杨立功的车,回头就朝桂花喊:“你还在哪里瞎逛游什么?还不走!” 桂花老大不情愿地背包起一个半满的袋子,可还是很不以为然很有自尊地跟在后面,和大家保持一段距离。大勇也没说话,他的自行车后面是空的,可是见大家都在推车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先开溜,于是也跟着人群在走一路说一路。桂花他爸爸很感激,好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夸得这群小孩都有点害臊。只有桂花不出声,低头走在后面。 因为到了公路,没什么遮挡,所以夏天的午后炎热的天气晒得大家很快就冒了汗。那桂花越走越慢,最后落下了有五十米,他爸爸回头喊:“你快点啊!磨蹭什么。” 桂花放下背上的东西,掀开衣服袖,吹着气,表情很痛苦。她在山坡里拉他爸爸的的时候自己胳膊上也被树枝划了个大口子,现在又背着东西,一使力气疼的厉害。他爸爸喊:“你没事吧!” 她摇头。继续背上东西赶路。张仲文和林森心里那个乐啊,都回头冲大勇会意地使眼色,那是在说:这下你解气了吧!她活该! 可是张大勇好象没什么特殊的快感,他低着头。汗珠从他的脑门上流下来,撒到干燥的地面上。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来,把自行车放好,涨成紫红的脸低得更厉害了,他回头朝桂花走去,走到他口里的那“老娘们”前二话没说,一把夺过她身上的袋子,抢劫得手般飞快地又跑回来,把袋子放在自己的车上,继续和大家一起赶路。 其它人张开了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口边,又都咽了回去。 只有骄阳似火,证明这是真事。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你是爱山花, 看那山花开……” 张仲文悠闲地地跟在人群里,竟然嘤嘤呀呀地唱起了歌。杨立功方青海还有林森,都转过头背着大勇,偷偷地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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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天,回到家里真是又累又饿,大人都出去了,只有笑梅一人还趴在书桌上做练习题。她看兄弟二人回来,绾了一下头发,从厨房里拿来饭菜。奶奶中午烙了很多盐花饼,等孩子们回来吃;笑梅端来几个盘子,从篮子里把一张贴了芝麻的白面饼的递给杨立功,轻轻举到杨立功面前,杨立功接过那饼,望着恬静的笑梅,恍惚之中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情景,他呆了一下,手上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嘻……你傻了?”笑梅转过脸去,收拾着东西说:“你们快吃吧,我还要看书呢。” 张仲文塞了一嘴的食物,斜眼望向杨立功,眼珠一转就歪着嘴笑了起来。杨立功见他古怪,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吃你的饭,傻笑什么?” “大功哥,嘿嘿……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他眨眼睛。 “呸!我都不知道你又在瞎说什么,对了,你心口不疼了?” 其实先前那种阵痛的感觉很早就没有了,张仲文点点头,被提到伤心事,他皱起了眉。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仲文一被追问,顿时食欲全消,他放下筷子,苦恼地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悄然无声地出了门,正撞上端水进来的笑梅。笑梅见他丧气,陪着笑说:“我的小祖宗,又怎么啦?” “我没事的……累了,想睡觉。”他不耐烦地说。 张仲文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晃晃悠悠地爬上床,一把拉上窗帘。然后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红色的香,点上,他想让那柔和的味道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盘腿,双手捏成花状,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睡觉,但眼皮一合上,黑暗来袭,他仿佛掉进了一个空洞,安逸而又寂静。 他耳朵里很快就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接下来,就连那滴答声也渐渐微弱,最后归于寂静。 他的世界沉沦在一片没有光的飘溟中,这里虽然只有自己,一切却都是真实的存在。 他忽然努力睁开眼睛,双脚落地,只见头顶东为日西为月,天罡北斗南极星顺次而列,他站在六道转轮中央,身前有只一口小池。 “为什么要我来?”他对着那水池说。 水池里涌动了一会儿,逐渐沸腾,盘旋起来,水柱拉长,直顶云天。这透明的液体先是弯曲,后来凝固,瞬间结成冰,那冰里面骤然噼啪做响,那层冰惊雷般的炸裂开来,雪粒冰屑飞落,一条大蛇出现在张仲文面前。那大蛇鳞片如钢,幽幽发亮,双目如电,巨齿狰狞;伏下首来用和他相同的声音对他说:“你为什么要我来?” “我没有叫你来!”张仲文并没有害怕。 那大蛇吸了一口气,顿时日月无光,天地变色,那大口要仿佛把张仲文囫囵吞下去一样,可是张仲文却一跳站到那大蛇吐出来的芯子上,就在他随着那猩红的芯子上下起伏间,只听大蛇继续说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来即我来,你去即我去,你我原本就没有什么分别。” “我知道。可是现在也没有分别了吗?”张仲文说。 “现在?” “现在有分别了是吧?你害怕了是吧?因为我有了你你没有的东西……所以你叫我来,不对么?” “你自己知道还问?你这是在自己问自己,很愚蠢的。” “心。我在问我的心。” “我没有心,我是蛇,没有人类的心。” “你有。因为我有了,你就有了。” “你没有。因为我没有心,你就没有。” “所以我不再是你,你也不再是我了,因为我有了你没有的东西,心,人的心。” 大蛇停止蠕动,每一片鳞都直立起来,象刀一样闪耀着刺眼光芒:“你要想清楚……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弱小、贪婪、自恋、容易屈服……你有了人的心,就会流动人的血,你就会失去原来的我,你再没有力量和这个世界对抗,你就会被叫做命运的东西所压制,你再也不能控制你自己,你会跟着别人笑而笑,别人哭而哭……你今天就学会了哭了吧?” “可是你为什么会害怕?当我的心在痛的时候我感觉到你在害怕?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害怕?我,为什么会害怕?” “恐惧是因为对未知的东西无法征服而衍生出来的感情。我通过你感觉到了恐惧,那恐惧来自你和我之外的世界……你和我要消灭这种感觉,因为它没有用。” “它为什么没有用?而你说人会被被命运压制,而你,两千三百年的天蛇,难道不是因为命运的驱使才便成了我吗?难不成是我,因为有了人的心,才被命运所变成了你,变成了蛇?” “和自己争论是没有用的……我要趁你和我的心里,还没有被人的心所腐蚀占据之前,毁灭它。不然辛辛苦苦从畜牲界里修炼得来的金刚不坏法华慧身就会被那没有意义的人的灵魂污染,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你和我又要从新变为畜牲界里的低微的生命,苦海沉沦,万劫不覆。” “你口口声声说你和我,我是你,你就是我……可我是张仲文,不是你啊,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事情。” “你?我?你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张仲文就是天蛇,天蛇就是张仲文,这是在你一出生的时候,我死去的时候就决定下来的。你不是天蛇,你就不是张仲文,告诉我,你是谁?” “我?你?我就是我,你就是你,在你死的时候,天蛇就没有了,在我生的时候,张仲文就出现了。命运有决定的时候,也就有被决定的时候。我要决定我的命运。” “你能决定你的命运吗?”那大蛇生气了,浑身颤动起来,“我和你玩一个游戏吧,如果你能找到真正的我,我就让你留下你的心……如果找不到……你就会被我吃掉,我和你从新做回天蛇,从此后不再受这人世的摆布,感情的骚扰,不再争论,好么?” “我有选择吗?” “没有。” 昏黄的天空,滴血的云朵,时间静止下来。大蛇飞入云天之中,好似流星一闪;小小的张仲文站在四周朦胧的地面上,好象一个要在空旷的舞台上做单独表演的演员。他在等待着冥冥之中自己的选择。 天上下雨了。不是水,而是一片片五颜六色,缤纷零乱的花瓣。天上的云盘旋聚集,渐渐幻化成一个裙带飘扬,鬓发交结的六手飞天,眼波流转,妩媚妖娆;她甜美欢乐地笑着,手腕上的金铃叮咚悦耳,脚上的银环朗朗做声。她从用两只手从扯下云朵,撕碎揉搓,挥扬间就是形状不一,色彩纷呈的花瓣从半空中撒落,顷刻间音乐迷离,满天花雨……那每一片花瓣落到地上马上生根发芽,抽枝散叶,一朵娇艳的花就开放在张仲文眼前。没过多久,那原本干燥空阔的大地上已是群芳漫漫,艳海生涛。 “你要考虑好啊,御天魔曲结束之前,你要是还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之花,你就 会变成我,变成蛇!” 张仲文站在花丛中央,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胸膛,生怕自己的心会被夺走一样。他周围千姿百态,芬芳美丽的花随着空中飘扬的旋律仿佛也都在翩翩起舞,而那空中的飞天,花瓣也是越撒越急,只见她的身形随着乐声和舞姿的变化,逐渐分出六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飞天来,游入花从对张仲文微笑招手,似乎要他到这里来。 “你还在等什么?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小孩子冥思苦想就可以找到的吗?” 张仲文紧闭双眼,苦苦思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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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0 |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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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啊……这就是人世的繁华,众生的美妙……你不就是喜欢花吗?你不是喜欢这些美好的东西吗?你想在这里寻找你的人生不是吗?你还在犹豫什么?来找你的花啊……你自己的花!” 张仲文的站在那里,耳边想起了水的晃动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浮了起来。世界变成了透明的,似乎什么都没有,而又似乎什么都有。 在他正对面是他熟悉的人,宽阔的胸膛,洁白的双臂,一双深黑的眼睛凝视着自己,慢慢张开臂膀,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合。 “你是在浪费时间……你想放弃这个机会吗?”大蛇的声音带着恼怒。 醍醐清梦花雨急,明明灭灭舞飞天。朝为欢颜夕待死,怎是造化予人嫌!……这就是人的一生,你那么喜欢就来这里寻找你选择的人生啊,做你的人啊!” 张仲文还是没有动,但他抱胸抱得更紧了。 “你为什么不动?你为什么不来找你的花啊?”大蛇焦急万分。 张仲文低着头,没有任何声音。 骤然间天地一片漆黑,飞天遁入无形,花朵的颜色消失了,化为一堆沙砾。 大蛇的眼睛在高空里闪出两道光,直射张仲文,它很是满意地说:“你自己放弃的,不是我没有给你机会。” 张仲文抬起头,直视那黑暗里的自己,那大蛇的眼睛,脸上是欣慰的微笑和自信的骄傲。他摇摇头:“我没有放弃。” “什么?” “你看……”张仲文张开肩膀。 黑暗里他的怀中有那么微弱的一点,就那么一点点,有如萤火虫般大小的光亮在闪烁。他用手心托起它,放到自己的眼前,观察,那是一朵纯白色的,娇小的,没有根没有叶的花,悬浮在空中,花苞好象心脏一样在跳动起伏,随着那一鼓鼓的波动,淡淡的,毫无杂质的光散射向四面周围的空间。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花……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不再是你,你也不再是我,因为我有了你没有的东西;我不再需要到你的世界里去寻找我的人生,因为我的心已经给我了,你看,这就是我的花,我的心之花。” “心之花?” “对,心之花。” 六点钟的时候,动画片变形金钢开始了。笑梅和杨立功没有听见张仲文从楼冲下来的声音觉得很奇怪,双双上楼到他的房间里去看他。只见床上的张仲文睡得死沉,脸上美滋滋的,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哈拉子流了一地。看他睡得香,也不忍心叫醒他,笑梅给他盖好被子,就和杨立功出去了。 “看来他今天真是玩累了。”杨立功下楼的时候感叹地说。 “你们去哪儿了?”笑梅好奇地问他。 “参女崖……走了好久啊。” 小文不在他俩也对动画片没有兴趣,笑梅似乎不着急学习,杨立功也乐得和她说说话。他们谈了一会儿高中的情况,笑梅找来瓜子,他们一边磕瓜子一边说,很是高兴。后来杨立功问笑梅:“那参女崖上的故事是真的吗?” “怎么,又听小文给你讲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了?我发现你再和小文学一阵子,也可以混个半仙当当了。”她自己没有吃那些瓜子,而是熟练地用手指剥开瓜子皮,取出里面的瓤放在盘子里。 “嘿嘿,他讲了,可是没有讲完。” “讲到哪里里了,我也会讲的。”笑梅说。 于是笑梅一边剥瓜子,一边讲那个故事给杨立功听。 “那姑娘告诉王宝她叫绣红,两个人在窝棚里安了家。可是家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办,那绣红就让王宝找来一个碗,她把自己的那颗珠子放在碗底,撒上一把豆子,就见那碗里的豆子一下就满了起来,沽沽地象水一样喷出来,顿时间满地都是豆子了。绣红叫王宝把豆子装起来,拿到集市上去卖。很快他们家就富裕起来,也盖上了间象样的房子了。可是他们夫妻二人不是贪财的人,都很努力干活,那王宝开了一片地,绣红就在家里做针线活,两个人的日子过的非常和美。” 笑梅讲起故事来不象张仲文那么爱夸张,故弄玄虚;而且说话时带着少女沉净的美。 “可是这事情很快就叫黑心的地主白眼狼知道了,他还以为王宝几个月没有回来是饿死在林子里了呢。他听说王宝还从林子里带回一个漂亮的老婆,心里就起疑,于是连夜就带了一帮狗腿子来到王宝家,叫叫嚷嚷地要他开门。” “那白眼狼原本是要向王宝讨债,想把他抓回去继续做长工的,可是一看见绣红,就觉得不对劲。这不是那鬼脖子山里水池里的仙女吗?而且她还有一颗宝珠!这白眼狼一下子就起了怀心,他想把绣红据为己有,他就让手下的打手去捆王宝和绣红,几个大汉一拥而上,想下死手。可是那绣红拉着王宝,一抽身就不见了,那几个大汉扑了空,白眼狼很是着急,一怒之下就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回到家他越想就越窝火,第二天没等天亮就找了一大帮人进山去搜王宝和绣红。” “那王宝被绣红拉着一眨眼就来到了山里,那绣红对他说:‘王宝哥,我对你说实话,我其实不是人,我是一棵棒槌,住在石砬子上,看你心眼好想和你做长久夫妻,可是我们人参在天亮之前的一个时辰里一定要变回人形,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我身上的这颗珠子就是我,你带在身上快些跑吧……要是跑不了,你就是把我给了那个财主,我也不怨你。” “王宝说:‘那哪能啊。我和你是夫妻,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你交给别人。’”听了这句话绣红满意地一笑,一晃就不见了,只剩那颗红珠子在他手心里乱跳。王宝就往深山里跑,可是那白眼狼很歹毒,早就在山路里布置了人,把王宝给捉住了。二话不说就要抢他手里的珠子,王宝情急之下,一口就把把珠子吞了下去。那白眼狼一看,气得直跳脚,他喊:“你吞下去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我要把你的肚子挖开,把宝贝掏出来!” 讲到这里笑梅似乎也不愿意再讲,杨立功皱眉头说:“不会真的是……” 笑梅苦笑着点点头,“……于是白眼狼就把王宝的尸体往山沟里一扔,带着人回了家。”杨立功乍舌,心想这里要是听小文讲,他一定会详细描述一下那杀人和穿肠破肚的全过程。 “那白眼狼得了宝贝,放在家里怕人偷,又怕遇见比他更有钱有势的人给夺了去,真是坐立不安,想了好久想出一个办法来,他也学王宝那样把那颗宝珠吞到肚子里;还没等他想这下就安全了,他身上就开始发热,肚子里就象着了火一样,很快这狠毒的老财主浑身冒烟,真的着起火来,那大火就连用水浇都浇不灭,很快白眼狼在惨叫中就被烧成了一堆焦炭,黑灰中一颗红珠子飞了出去,在门外变成一个姑娘。那姑娘哭着指着白眼狼家的大门,一甩袖子一把大火就在房前屋后着了起来,很快那老财主家被烧了个精光。” 后来很多人看见绣红在山里四处寻找王宝,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再没有人见过绣红,可是每当天晴朗的时候,那砬子下的水池子里,心地善良的人就会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姑娘,头上还带着一颗闪光的珠子,倒映在水中。一双大眼睛好象在哭,让人看了也跟着伤心……后来那个砬子,就被老人起名叫参女崖……” 笑梅讲完了故事,脸上多了一丝感伤,显得她的脸孔更加清丽。杨立功看着她,不禁低声地说:“怎么是这样一个凄惨的故事啊?” “故事就故事呗……”笑梅把她剥好的瓜子瓤交给杨立功:“一会儿小文起来要是嚷嚷没看到动画片,你就给他吃这个,他就不罗唆了。” 而杨立功盯着笑梅却在想:“如果说人参女就是这个样子,其实就是让人死了也是愿意的……” 注解A 放山:既进山挖参。 B 在山里迷路的意思。 C 指那种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的人,含贬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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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0 |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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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第一个元旦,例行公事般地组织元旦联欢。张仲文等人参加了一半,就对这集体卡拉OK完全失去兴趣,中途开溜,跑到张大勇家去找乐子。大勇初中二年就退学了,他和他妈妈都觉得他不是上学念书的料,不如回家里干活挣钱来得实在。于是大勇就学了开车在家里跑买卖,几年下来,简直要比他爸爸当年还要风光。大勇肯吃苦,又能干,夏天倒水果服装冬天卖鞭炮年货,他是捞钱的耙,他妈妈是装钱的匣,母子二人把日子过得倒也红红火火。也就是大勇还小,要不然他妈妈早就给他说媳妇讨老婆了。 那几天天太冷,大勇闲着没事做,早就想邀约小哥们一起打麻将吃火锅,无奈其他人学校里太忙,根本倒不出功夫来玩。今天机会难得,大家聚在一块儿,又吃又喝,想闹个通宵。 到了天黑,大勇他妈妈出去串门了,大勇突然神神秘秘地对大家说:“你们这群大学生,看书都要学愚了,今天我给你们开开眼……”说罢关上门,拿出录像机,又从炕沿底下摸出一盒没名的录像带,嘿嘿笑着。 “这是什么啊?武打还是枪战啊?”林森激动地说。 “哼……小样,既有武打也有枪战……这可是真刀真枪地干啊!”大勇笑得极其诡秘。 电视上一片雪花过后,在一间浴室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很平静地面向观众解着衣服扣。外衣很快就被脱到了地上,露出她高耸的胸部和俗艳的乳罩。她娴熟地把双手背过去,看样子是在解那后面的拉环。 稳重的青海现在看起来更稳重了,不,应该说是僵硬;林森被吓到了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一动不动;大勇看着他们的表情,暗自发笑。接着那女的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精光,赤裸裸地在镜头前在淋浴喷头下用水冲自己的身体 ――但她的目的好象不是要洗澡,而是故意在水流前摆弄自己的身体及她的各个部位……生怕大家看不清楚还有很多特写――嘴唇、胸部、腰、以及女性最为隐私的地方。而且这录像里还搭陪了一首很可笑但很有诱惑力的曲子,那女的随着音乐在自己身上轻点柔搓,搔首弄姿。时不时地还媚笑一下,鼻孔里哼出一声暧昧的声音。这下可好,屋里的几个半大小子都被勾了魂一样,木偶般在电视前呆呆地仰脖随着那丰乳肥臀辗转腰肢目眩神迷。 大勇在社会上混了一阵子,这种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很有成就感地看着周围的纯情少年接受他的特殊教育,他眯着眼睛看着面红耳赤的青海和林森,发出得意的笑,转身望向小文,只见张仲文困倦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对他说:“你就给我们看这玩意儿啊?” “怎么?小文?你看过的?”大勇有点吃惊,他发现张仲文似乎丝毫不感兴趣,那一幅百无聊赖的嘴脸和大汗淋漓遍体僵直的林森和青海形成强烈的反差。张仲文固然要比他们小一些,可是也有十四五岁了,见了这活色生香怎会一点反映也没有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张大仙见多识广,对此已很有阅历。 “这就是所谓的黄色录像带吧?都说国产的没意思,如今一见果然不出所料。” “小文,那你看过外国的?啊!你爸爸和舅舅总出国,他们一定带回来过外国的带子看是吧!?”大勇眼睛发亮,感动地对他说。 “啊呸!我家人才不看这种东西呢……他们都直接去夜总会什么的……嘿嘿。”张仲文神秘地说。 大勇见青海和林森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坏坏地一笑,对小文说:“唉!要不要掏掏鸟窝啊?现在货可一定很大!” 张仲文狞笑点头,二人会意,悄悄绕到猎物身后;青海林森看得入神,天塌了都不知道。说时迟那时快,大勇一只手直奔青海裤裆,小文也摸到林森两腿之间,“哇噻!”二人同时故意大叫:“不会吧!!”果然隔着棉裤那里面是隆起坚硬的物事,而且还散发着热量。青海林森反映过来,一把推开他俩,青海羞得脸通红: “干什么,大流氓!” “哈哈哈……”二人狂笑,“问你们自己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大勇质问。 “……废话,我们是男人啊,看了这个当然会……”青海支支吾吾地说。 “哼!算了吧,你们两个才是大流氓,看了女的洗澡就想入非非了吧!”张仲文脸不变色心不跳义正词严地指着他们说。 “你……“林森刚想说”你还不是一样”可是他发现张仲文真的很镇定,一点也不象自己那么激动,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我才不象你们呢,没见过世面!就凭我一身道行,这骚货那几招连爷爷的皮儿都擦不着,要是这种东西也让我动了凡心,那可真让人笑掉大牙了。”张仲文半坐在炕上,似笑非笑冷笑加苦笑地说。 大家知道张仲文不是普通老百姓,嘴上虽然不满,但心里却的确是相信他的话,也不由得暗自佩服他的道德修养和超强定力。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男的。那家伙模样看起来斯文,可是做起事情来真是爽快,谁知道他怎么就三言两语就把那女的给搞到床上去了。宽衣解带之后并无废话,好象也不在乎是在镜头前,一番狂野之后大行其是,真的是象大勇说的那样:“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或许是他们做的很精彩,或许是观众都被吸引,总之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从电视里传来的淫声浪叫,那里面叫一声,大家的头发就跟着跳一下;看到高潮处只听张仲文嫌恶地说了一嗓子:“无聊!你们看吧!我要回家了!” 大勇回头说:“怎么看得好好的你就要走啊?” “哼……你们太低级趣味了……你们自己慢慢欣赏吧,我姥姥等我回家呢。”说着穿了鞋就要出门。大勇喊:“我送你啊?” 不你用了。你陪着这两个流氓好好看吧。”张仲文走得慌慌张张的。 “嗯……真是妖精,这么过瘾的东西都不看。”大勇迷惑而无奈地说着,那边上林森和青海目露凶光,鼻孔都要冒血,除了电视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仲文顶风冒雪地回了家,姥姥一见他进门就发现他脸色不对。把他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他的脑门说:“小文啊,你吃点药吧,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发烧呢?” “我?有点吧……”他抱歉地笑笑,好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你吃过饭了吗?”姥姥又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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