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衙役过来,将大圣按倒,乒乒乓乓一顿板子,想那几根板子,岂能奈何得了大圣。不一忽儿,便打断了五七根。大圣笑道:“糊涂老儿,你还有什么手段,一发使出来。”那城守见大圣受得板子,愈发精神,心里先自怯了。和颜悦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看你也似个读书人模样,却也不来难为你,你只把徐老太在医馆的诊金与药费付了便是。”
大圣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对城守道:“尔等且住手,该多少银两,我一发还她便是。”
边上早有师爷过来,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须臾,对大圣道:“诊金,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加上我家老爷对你的罚金,一并算了,共计四千五百八十七两银子六分三厘六毫。”大圣道:“容易,容易。好说,好说。”
好猴王,假意去怀中掏摸,却拔下根猴毛来,吹口气,喝声“变”,化作白花花,亮闪闪几锭大银,去地下一抛。对那城守道:“可够了么?”
城守双目中闪出异样光芒,紧紧盯着银两,连吞了几口口水,正待答话,忽见一个仵作跑上堂来,跪拜道:“启禀老爷,那淫妇不禁打,几棍子下去,人便死了。”
大圣听得此语,真真吃了一惊,连忙念动咒语,将真身起在半空,暴喝道:“六丁六甲,值日功曹速速来见!”只见众神先后而至,见了大圣,忙不迭行礼下拜,均称:“大圣爷爷。”
大圣一日连遇不平之事,早已气的恶苦,见众神来到,不由分说,耳中取出绣花针,迎风一晃,碗口粗细,叫道:“老孙再三嘱咐尔等,好生看护那小娘子,如何被他们打死了?尔等先伸出孤拐来,每人三十棍子,让老孙出口恶气!”众神闻听,一个个唬得面无人色,连忙道:“爷爷啊,棍子可使不得,我等法力低微,莫说三十棍子,一棍子就了账了也。”大圣闻得,面色稍霁道:“尔等如何使人打死了小娘子,快快从实讲来。”
值日功曹道:“小神领得大圣钧旨,自当护得那女子周全。无奈适才黑白无常到此,将那女子的魂魄拘了去,小神不敢与之为敌,正待向大圣禀报,却见大圣招唤,特来回旨,万请大圣勿要降罪。”
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圣恍然曰:“原来是阎王老儿,待老孙去找他问个明白。”说罢口念咒语,身子一扭,径自地府去了。
到得地府,甫进鬼门关,只见牛头马面带着五七个小鬼正围着一个鬼魂索要买路钱,大圣识得那鬼魂背影,却不正是那含冤女子?只听得一小鬼道:“你若不留下双倍买路钱,今番定教你在油锅里炸了又炸。”那女鬼只是垂泪。大圣见状,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掏出金箍棒,不由分说,上前便打。只打得牛头鬼魂飞魄散,马面鬼哭爹喊娘,连同那几个小鬼,一窝蜂抱头鼠窜。大圣拖着金箍棒,直追进阎罗殿内,见那十殿阎君正在理事,大圣将金箍棒儿去那地下一杵,飞身跃上案台,双足飞起,将满案的纸笔书册踢得漫天飞舞。大喝道:“我把你们这群天杀的腌臜老儿,孙外公在此,还不快来相见!”只见那:
秦广王、楚江王战战兢兢;宋帝王、平等王小心翼翼;仵官王、阎罗王如履薄冰;泰山王、都市王五体投地;卞城王、轮转王面无人色均来拜见。
大圣道:“俺老孙自取经而后,不曾过问人间世事,今云游至东胜神洲金陵府,路见一桩不平勾当,正待理会,却为何尔等派黑白无常去把那原告拘了来?又为何教那牛头马面索要双倍买路钱?今番若不分说明了,定教你这阴曹地府翻转过来!”
十王闻听,均松了口气道:“大圣多年不理世事,一心礼佛,精进修为,可喜可贺。”大圣怒道:“休挑些不相干的话语糊弄老孙,快与俺分说明白。”
阎罗王道:“快传黑白无常来。”旁边寅阴鬼卒领命而去。
不一刻,黑白无常到得殿下,阎罗王问道:“大圣特来问话,尔等今日拘了何人魂魄?”黑白无常跪拜在地曰:“大圣明鉴,那女子姓邹,苏州金陵人氏,生死簿上注的明白,受强暴后遇昏官,杖击含冤而死。”大圣怒曰:“似这等冤屈,尔等如何坐视不理?”阎罗王道:“大圣休怪,生死自有天定,小神岂敢违抗天意乎?况且这等冤魂,家人焚烧纸钱最多,我等多索要些许,也是常理。”马面鬼从案几下伸出马头来,小声道:“此处规矩向来如此,大圣爷爷何苦为个不相干的女子,坏了规矩?”
大圣道:“如此说来,你等索要过路钱反倒是天理?”阎罗王道:“大圣请上座,容小神从头道来。”
好猴王,也不推辞,大喇喇地向案几后虎皮金交椅上一坐,那马面正在案几下躲定,见大圣前来,慌忙便闪,大圣伸足踏在脚下,嬉笑道:“我的儿,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