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生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看那屋顶斑驳的水渍。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谁?难道是灵襄?一个轻巧的身影闪了进来,却是柳鞠儿。
“啊,柳师妹。”他虚弱的道。
“石师兄,你好些了么?”柳鞠儿俏生生的道。
“好多了,你们呢?”
“余师姐和我都没事,只是你受了重伤,都是为了我们。”
石生叹道:“可我还是救不了你们,应该谢的是大师姐。”
“不!不!在我的心中,你和大师姐都是一样的,我和余师姐说要一辈子记住你为我们所做的。”
石生的心中一阵激动,又一阵茫然:“谢谢你,柳师妹。”突然间他想起灵襄,便问道,“对了,大师姐怎么样了,她受伤了么?”
“啊,不!大师姐杀了那个坏蛋,连头发也没伤到一根。这几天前来拜山道贺的人络绎不觉,她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是么?”石生的心中无由的一阵失落。
柳鞠儿缓缓低下头:“石师兄,以后你叫我鞠儿好么?”
石生犹豫了一下,便笑道:“好啊,鞠儿要比柳师妹好听多了。”
“那你先叫一声哪!”柳鞠儿高兴的摧道。
“鞠儿。”石生微笑道。
“嗯。”柳鞠儿欢快的应着。
窗外,阳光照进来,很明亮。
已经是深秋了,石生的伤势和心情都在一天天好转。柳鞠儿几乎天天都来探望他,和他叽叽喳喳的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于是他知道玄鹤洞闹鬼了,滹陀寺的大佛被人画了大花脸,凤凰岭那棵千年老松上一只喜鹊抱了窝……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无忧无虑的开心,就象失而复得了他宝贵的童年。
门外又传来那熟悉的敲门声。
“是鞠儿吗?进来。”石生高兴的道。突然间,他愣住了,站在门口的,是灵襄。
“呵,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叫别人的名字呢。”灵襄微笑着道。
只是,第一次,他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勉强。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灵襄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竟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下意识里,他竟然不愿想起她?
灵襄将一个竹篮放在桌上,“这几天我不在,你还好吧?”
“还好。对了,我还没有谢过师姐的救命之恩呢。”石生吃力的道。
“谢我?”灵襄轻声道:“真的吗?”
石生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想不到金刀镇河朔马老英雄也来拜山了,这一次,大师姐真是给咱们崆峒挣足了面子!”
“就是,要是象屋里躺着的这个,那可就汗惭死了……”
“嘘……”
屋子陷入可怕的寂静。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刺耳得令自己也感到惊讶:“你看,石头就是石头,不管你怎么雕琢它,磨炼它,它也仍旧是一块石头,而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灵襄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在卞和第一眼看到和氏壁时,它也只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
石生陡然间心头一酸,多少年来的委屈与心酸,寂寞与痛苦全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扭过头,任眼泪默默的流淌。
“这是刚炖好的鸡汤,你趁热喝吧。”灵襄轻声道,便起身向屋外走去,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脚步,道:“那天从楼上掉下来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是杀不了向文生的。”然后走了出去。
自从那天后,他和灵襄之间的话突然少了。即使是见面,也拘谨得很。似乎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了他们之间。而他的身体终于康复,又开始在凌晨与黄昏独自练剑。
这天练完了剑,回到下院。刚好见灵襄领着一众师兄弟刚刚将一个青袍道士送出山门。
那道士向灵襄深深的一稽首,便飘然去了,步履极是洒脱,不似尘世中人。
他正看着,身边传来柳鞠儿的声音:“石师兄!”
他回过头去问道:“鞠儿,那人是谁?”
“他就是青田刘基。”柳鞠儿轻声道。
他的心头一震。
“恐怕我们也要下山了。”他用淡淡的口气道,心中却知道,必然将有惊天动地的事要发生了。
果然,当夜,掌门清云传令下来。所有崆峒弟子全部下山,务必在元月前赶到目的地――山东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