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4-03 | #1 |
黄金会员
注册: 02年05月26日
来自: 梦幻国度
帖子: 1,061
声望力: 33
声望:
25
精华:8
现金:370两梁山币
资产:3845两梁山币
致谢数: 4
获感谢文章数:1
获会员感谢数:1 |
[故事]七宗罪之――青螺髻 zt
青螺髻 这已经是我第七次写那篇小说的开头了。 屏幕上淡蓝的文字支离破碎的堆砌在一齐,和这黑暗的房间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我没由来的一阵恼怒,绝望的关掉了word。我将脸深深埋进冰凉的手掌里,怀疑自己最近神智错乱是否已经影响到了写作。这时,突然荧幕一黑,我讶然抬头,一则消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眼前。 “你好。” 什么时候打开了qq?好友栏里边没有头像,只有一团黑影在不停闪动着,对这种down来几个黑客软件就四处冒充高手的人,我有着强烈的厌恶感。何况,我从来不喜欢聊天。qq只是和几个出版商联络的工具。坦率的讲,如果不是为了生计,我宁愿不和任何人交谈。在网络写作,生活,成名,是我无可奈何的选择。或者说,相比外边那烈日尘土钢筋水泥构成的世界,我宁愿躲在无形的网络后,在黑暗中享受自己编织的那些诡异离奇的幻境。 我正想关掉qq,又是一条消息传来:“我能叫你姐姐么?”我手中的鼠标猛地一震。发光管把黑暗的桌子照得一片惨淡。 姐姐?我突然冷笑出声,尖锐的声音刺得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 蠢材,我无意中一瞥桌面,黯淡的水波图案恰好折射出我古怪的笑脸,而那则用鲜红花体书写的消息狰狞的凸现出来,似乎正嵌在我额头上。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我一瞬间手脚都有些发寒,然而,也正激起了我和她谈话的兴致。我回信道:“你是谁?”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明了来意:“我想写一部武侠小说,能不能找你请教一下创作的经验?” 原来不过如此。我有些失望:“我不写武侠小说,只有我妹妹才写那种无聊的东西。” 对方沉默了一会,我以为她会受辱而退,不料她坚持问道:“那能告诉我你妹妹是谁么?” “曼殊沙。”我将键盘一推,冷眼看着屏幕,等着她的回音。我清楚这个名字对于她这样的新手而言的份量。曼殊沙已经成名很久了,一个以空灵清新而闻名的武侠作者,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曼陀罗和曼殊沙当然是姐妹。是佛法成就的时候,诸天坠落的两种极美之花。 对方却未如我想象中那样激动,很久,才无端的来了一句:“她在你身边” 我键盘上细长的指甲猛地一颤,不由回头四望,黑暗中寂无旁人。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打的是一个问句。我有些生气,手下飞快的回道:“她在疯人院。”不知为什么,又讥诮的加了一句:“我倒可以把她的qq给你,不过不知道疯人院有没有条件上网。” “疯了,她为什么会疯?”虽然看不见对方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但一种阴郁的冷静还是从网络的那端直透过来。 “天知道。”我重重的敲击着键盘。 “疯人院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冷冷道:“人去了会怎样?” “会死。” “那你是说我妹妹会死了?” “天知道”,对方的消息无声无息的飘到眼前:“疯的应该是她姐姐,不是么?” 我怒火猛地涌了上来,“我是疯了,作家都是疯子。” Qq生涩的信号声宛如一个人在尖声发笑:“可是,姐姐,你记错了,你自己就是曼殊沙啊!” 我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回忆似乎慢慢清晰起来。我阖上双眼,不错,我自己就是曼殊沙。硬盘上全是我连篇累牍的唯美派武侠小说,桌上情人节男友送的蓝色妖姬还没有开败,屏幕后面那扇雪白的墙上,挂着我一身白衣的古装艺术照――一张娇好的脸,在幽树暗花之中螺髻滴翠,还带着一丝俏皮的笑。 是的,和我那苦命的姐姐不同,我的一生都照耀在幸运的阳光之下。 我突然疲倦之极,随手关掉了qq,打开一些下载的名著乱翻。 而她的消息还是又出现了:“你爱看日本小说?” 我心下一沉,知道我的计算机已经被她侵入,于是冷静的回答:“是的。” “这部《我是猫》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和我姐姐一起看的了,其他的都不记得,只是有一个情节非常清楚。” 我没有回答,她却自顾自说下去:“里边有一个叫水岛寒月的美男子,却化妆成一个秃头,到朋友家偷东西,结果被朋友家的猫看见了。猫说,虽然是美男子,秃着头来偷东西的样子仍是十分诡异的。” “你记错了,那个秃子不是水岛寒月,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贼罢了。” “你才记错了,姐姐。”她打出一个甜甜的笑脸:“美人就是美人,有没有头发都还是他。” 她的话莫名奇妙,却似乎被勾起了我某种阴暗的记忆,让我在一瞬间,似乎置身一个空空荡荡的旧楼阁中,一切似曾相识,却又不可触摸。 她适可而止的中断了我的恐惧感:“那么你能帮我看看我新写的小说么?” 我松了口气,恢复了些许自信:“意见就不必了。我怕你难受。” 那边居然仍然不介意:“曼陀罗目中无人已是众所周知,我敢来找你就不怕难受。”句尾又是一个温和的笑脸。 我犹豫了片刻,回答道:“你传过来罢。” 文件传输的速度快得惊人,简直就好像早已存在自己的硬盘上一样。 故事很长。开头也很平凡。 两个相恋的人的儿女情长,无休无止的武林恩怨,看得我直打哈欠。 后来,在一次杀戮中,那个女子为了救那个男子掉入了悬崖。男子很伤心,不过不久就恢复过来,爱上了另一个美丽的少女,两个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然而原来那个女子并没有死。她住在崖底,吃着青草树皮。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由黑变黄,由黄变白,最后一根根落尽了。 有一天,她的武功终于练到足够好,从崖底爬了上来。不过这个时候,她的美貌青春都被崖底的等待消磨尽了,变得丑怪无比,别人见到了她都以为见了鬼。 后来的故事变得混乱而冗长,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作者三万字的意识流似乎只为了写这一句话:那个丑女人虽然已经是绝顶高手,但是她却宛如狗一般生活着,一路乞讨,追寻着那个男子留下的气息。 又过了好久,丑女人终于找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已经和后来那个少女成亲了。两个人恩爱礼敬,行侠仗义,是江湖上人人羡慕的美眷。 然而,那个男人的书柜里还锁着一缕头发,是他们定情时她亲手剪给他的。那时她一头三尺长的长发比缎子还要黑。 她知道他还在怀念自己。那时的自己。 丑女人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悄悄走开,或许更应该再从那道悬崖上跳一次,成全这对神仙眷侣,也成全自己留在当年那少年心中的一缕丝丝扰扰,美丽的忧伤。 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她守候了多少年,她的固执就有多深。她甚至不相信自己是丑陋的,她以为那个男人还会和以前一样爱她,爱她的心,爱她的人,爱她已不存在的秀发。于是她无数次徘徊在那对夫妇窗外,几乎就要疯了。 有一天丑女人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将那对夫妻捉到当时那座悬崖旁。 她看到那对夫妻在悬崖边对视的眼神,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但她还是跪在原来落崖的地方,撕心裂肺的哭泣。 那个男子对她说他们会好好照顾她一世。 丑女人说她不需要。 男子又说他可以还他一条命,但请他放过自己现在的妻子。 丑女人说,她不恨他,只恨她。 旁边,他美丽的妻子跪在地上轻轻啜泣,三尺长的秀发铺了一地,宛如盛开了一朵黑色的花。 月光就是花上的露水。 男子看着妻子,沉默了一会,对她说:“那么让我和她一起死罢。” 丑女人突然大笑起来,凄怆的笑声在暗夜里就像鬼哭。 男子突然来了勇气,正色道:“我虽然对不起你,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再爱你。你到底要什么就拿去吧!” 她突然厉声道:“我要讨债!” 她说着飞身纵起,拉着他的妻子一起向崖下坠去。她想让这个女人受几十年和她一样的苦,想看着她的头发在无穷无尽的守候和等待中一根根变白,落尽。 那个男子突然出手,死死拉住了他妻子的手。 而那个丑女人的身体已经在悬崖外了。 这时男子只听到手中的妻子一声惨叫,一蓬鲜血像烟花一样盛开在初夏湿润的夜风里。 原来那个丑女人在坠崖的时候,死死拽住了他妻子的长发。 鲜血和一匹长发成为还债的祭品,伴随着丑女人飞坠的影子。 飘飘扬扬,像流苏,也像喜幛。 而这个时候…… 文章到这里嘎然而止,后边是一堆血红的乱码,歪歪扭扭,仿佛是一种诡异的文字。 我急切的想知道那堆乱码:结尾呢?结尾怎么样? 那边好久没有回复,她的头像不停闪烁着,似乎不停的上下线。qq里只有苦涩的咳嗽声反反复复,这让我无比恼怒。我猛地一拍鼠标,关掉了qq。 这时一则消息无声无息的来到了眼前。 那是她故事的结局: 天雨曼陀罗花,诸佛降临了。 然后屏幕缓缓变黑,仿佛合上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冷冷坐在原处,冰凉的感觉慢慢爬上脊梁,我默默的道:“妹妹,你还是来找我了。” |
生活就是做减法
|
|
|
2003-04-03 | #2 |
黄金会员
注册: 02年05月26日
来自: 梦幻国度
帖子: 1,061
声望力: 33
声望:
25
精华:8
现金:370两梁山币
资产:3845两梁山币
致谢数: 4
获感谢文章数:1
获会员感谢数:1 |
..
我从小就非常的爱我的妹妹,比爱我自己还爱她。 我们不是孪生姐妹,但是我们长得很像很像。大家都羡慕我们的母亲好福气,能同时拥有这样一对美丽而才华横溢的女儿。我生来大胆,喜欢怪异的东西和陌生的地方,而妹妹却温柔可爱,如一块玲珑无暇的水晶。一切完美如童话或者三流言情作家的小说,只是我们容貌上唯一的不同不在于左右笑靥,而是那头头发。 也许是得天独厚,我有着一头比缎子还黑还亮的秀发,七岁的时候,我的长发已经留齐了脚踝,平时高高的盘在头顶,洗了头就解散下来,站在阁楼的窗口梳理,南方初夏的夜风轻轻扬起我的长发,宛如垂下了漫天墨色的星河。 妹妹不一样,她的头发永远是那么软,那么黄,挂在耳边,宛如一个可怜的洋娃娃。其实那样的头发,一点都不影响妹妹的如花容颜,而且我一直认为,妹妹比我更美丽,不过妹妹和母亲不那么想。妹妹小时候,总爱为这件事而伤心流泪。 为了补偿妹妹,我对妹妹非常的好,我经常背着她,去树林里探险,去河沿上捉鱼捕虾,妹妹经常伏在我背上,温暖的呼吸触着我的脖颈,酥酥痒痒的。她还总爱悄悄把我头顶的发髻拆出一缕来,像怕跌下去似的用力握在手中,有时候会略略有些疼。但我从来不怪妹妹弄乱我好不容易盘成的长发,相反,我喜欢她的小手拽着它们的感觉,那时我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十岁那年,妹妹要我带她去附近的一间工厂玩,我背着她悄悄从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翻了进去。工厂很大,我们很快就迷路了,我背着妹妹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我的印象中偌大的厂房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乱的玻璃屑,和无数像蛇一样扭曲着的绳索。 我渐渐的走不动了,前面突然现出一间废弃的库房,门微敞着,地上厚厚的尘土清晰的划出一个圆弧,似乎这扇大门不久前才有人开启过。门上红漆已经变成深褐色,斑驳陆离,纵横交布着各种颜色的裂痕与纹路,宛如久病之人枯槁的皮肤。 门上挂着一张长方形的木牌,歪歪扭扭的用墨水写着蹩脚的楷书:“库房重地,严禁烟火。” 进去之后,里边很大。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不知通向何处,两边堆着无数小山一样高的箱子,上边搭着深黑的油布,一种封闭已久的浊气沉沉的从油布下散发出来。地上厚厚的灰尘,似乎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 我找了块干净点的箱子,让妹妹坐下休息,而我站在一旁喘着粗气。妹妹无聊的伸了双腿,在箱子上摇晃着。 突然一声轻微而尖锐的响声从她身下传来。妹妹顿时愣住了,她呆呆的注视着身下的箱子的阴影,眼中显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我立刻冲了过去,将妹妹抱开。我的呼吸顿时停止了――箱子的阴影里居然蹲着一个人! 这个人说不清有多老了,全身破破烂烂,宛如乞丐,无比污秽的头顶上没有一根头发,只有重重叠叠的血痂,就像是火山爆发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睛根本不曾看我们,而是专心的注视着地面,地面被用白色的粉笔画了一个奇怪的圆,圆心中放着一个沉重的包袱。 妹妹已经吓傻了,死死抓住我的手。这时,那个老头缓缓的抬起头,昏黄的眼睛中发出了我这一生见过的最亮的神光,他对我说:“姐姐,快跑。” 我情急之下背起妹妹,拼命的向外跑去。 妹妹在背上死死抓住我的头发,急促湿润的呼吸不停的在我肩头颤抖,一重门又一重门,似乎来路已遥不可知,我这一生再也没有如那天般死命的奔跑过,我的呼吸越来越紧迫,就在快要倒下的一瞬间,我看见了来时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欣喜若狂,向前迈了一步,同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热浪宛如要吞没一切向我们直扑过来,那扇铁门似乎也被热度烤得变形,红光闪闪,我下意识的伸手将妹妹的脸按进我的头发里,另一只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铁门的顶端……妹妹翻了过去,正当我的身体也要越过大门时,突然一股向下的力将我猛地拉入了火海,我失去了知觉。 化工厂纵火案轰动全市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烧伤科的床上。医生说我的伤是一个奇迹,因为这场大火没有夺走我的容颜,累累灼伤都在身上。唯一心痛的是我那一头星河般的长发没有了,头皮上却留下了永远无法康复也无法遮掩的伤痕。这些对我都无所谓,我最关心的是,我深爱的妹妹怎样了。 妹妹只受了轻微的擦伤,却吓得病了一场。不过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她又和鲜花一般生气勃勃,更让大家欣慰的是,妹妹那些软软的黄发似乎也在春风里得到滋润,茁壮成长起来,甚至比我以前的头发更黑更亮。 于是,母亲和家人的爱都和我的头发一起转移到妹妹身上去了。我在医院开始还有人来,发一些不着边际的安慰和叹息,被我冷冷的给了几个背影之后,就无人上门了,只有母亲还每天给我送饭。一开始,我并不觉得受了冷落,只是经常会想念妹妹,想念她伏在我肩上,拉着我的长发哧哧轻笑的神情。于是我想快点养好伤回家。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所想。回家之后,大家对我更加冷漠,妹妹搬到了楼下,只留下我孤独的住在阁楼上,我不再说话,不再出门,只是到了晚上没人时,才打开窗向楼下望望,吹一吹夜晚的冷风。有时我在梦魇中大叫,父母也会跑上楼来,多半只是远远的看着我,母亲会捂住脸抽泣:“这孩子……”父亲会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我知道他们其实很怕我。 不仅仅是因为我那和熔岩烧灼过似的头皮,更是因为一次母亲在抱着我向邻居的几位太太哭诉的时候,我突然挣脱出来,熟稔而冷静的说了一句可怕的话,我说:“那时她推了我一把。” 母亲愣住了:“谁,谁推了你?” 我说:“妹妹,妹妹推了我一把。” 母亲的目光由惊愕转向恐惧,她捂住我的嘴,拼命摇晃着我,哭道:“曼儿,你是不是疯了?妹妹怎么会推你,她当时想拉着你一起跳下来,可是你的头发被铁门钩住了。作孽啊,我早说不该留那么长的头发的……”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我的额头,却被我推开了。 我背着夕阳,缓缓走入了那条阴暗的楼梯,在拐角处我撑住栏杆停了停,背后传来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声,旁边的妇女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声,还有指责我的声音。 灼热的霞光映在我脸侧,我眯了眯眼,仰望着楼上小小的窗口,固执的说:“那时妹妹推了我一把。” 从那之后,妹妹就不曾来看我了,她似乎像躲着一个怪人似的躲着我,不过我不怪她。我再也没有出去认真的上过学,只是躲在家里,趁妹妹不在的时候,到楼下偷看父母给她买回来的书。 我在阴暗的小阁楼上孤独的生活了十年。而后,我成了一个作家,一个恐怖小说作家。 领到第一笔稿费的时候我搬了出来,在郊区租了一间很大的房子,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我从来没有回过家。其实,我至今仍然怀念并感激那间带着窗户的小阁楼,还有窗口飘过来的夜风。那里毕竟给了我无穷无尽奇异的幻想。还有我那美丽善良如公主的妹妹。我虽然很少见到她,但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我经常在午夜自己爬起来,静静的趴在窗边,用力去嗅那和夜风一齐飘入芬芳――那是她长发上那温暖的气息。 直到今年春节,妹妹带了男友回家。不知道未来妹夫从那里听说有我这个姐姐,执意要见我。于是母亲来信叫我回去一趟。我收到信后立刻收拾东西,回到了十年未见的家。 家里的客厅中还挂着我十岁那年的照片,这让我很是欣慰。 未来妹夫毕业于千鹤大学,是万人羡慕的骄子。我由衷的为妹妹高兴。为了不让妹妹难堪,我忍着剧烈的痛苦戴上了假发,若无其事的帮母亲做饭,递茶送水。开始家人还对我怀着隐隐的敌意,后来都渐渐忘了我当年的冒犯。父亲会兴高采烈的接过我削的苹果,母亲则痴痴的看着她一对粉雕玉琢的女儿,眼睛中饱含的幸福热泪都还和当年一样。 我对我的家人真诚的微笑着,虽然每一次笑都会牵动假发下面的伤口,宛如刀割,但那却是多年来我笑得最多的一次。就如海的女儿,欣然接受了巫婆的条件,让自己每一步都宛如走在刀尖上,却还是快乐的为王子跳舞。 这种虚假的幸福就这样麻醉着我们伤痕累累的家庭,直到有一天,未来妹夫单独和我相处时,他对我说:“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如果伤口很疼,就不要戴着假发了。”我感激的笑笑,说不必了。他却执意要我摘下假发,我默然一笑,轻轻将假发揭开一角。他脸上的肌肉激烈的收缩着,似乎要强行维护着礼貌的表情,我知道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和我当年在库房里看见那个老人一样。于是我笑道:“我都说不必了”,将假发戴了回去。 大年三十那天,妹妹打开了送给父母的礼物,是十二首贺诗,未来妹夫的杰作。我看到妹妹脸上幸福自豪的红晕,还有父母开心的笑容,心中一动,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未来妹夫拿出一瓶药,有点腼腆的递给我,说是为我买的,专治烧伤。 家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看来连妹妹都不知道妹夫会有这一招。大家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祈求我收下它。可是我还是微笑着说:“不必了,治不好的。” 妹夫有些脸红,不甘心的问:“姐到底是怎么伤得,怎么会治不好?” 我淡淡一笑,回头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妹妹,终于吐出了那几个熟稔的字:“那时妹妹推了我一把。” 时间宛如顿时中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脸上一热,是母亲愤怒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很重,我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不过也许她比我更痛,因为我看见她的手和她的嘴唇都在不停的发颤,她甚至在用一种乞求的眼光看着我:“曼儿,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轻轻摸了摸脸颊,轻轻道:“我说的是真的,那时她推了我一把。” 母亲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掩面瘫倒在沙发里。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她将头埋在围裙里,肩膀不停的抽搐。 我静静的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 良久,母亲抬起头,伸出手或许是想抚摸我被她打肿的脸,小时候她总爱坐在沙发上摸我的脸,不过现在不行了,她老了,变得又瘦又小,尽了力也只够得着我的腰,她哭着说:“曼儿,别这样,她是你妹妹。” 我点点头,道:“是,是我妹妹推了我一把。” 母亲尖叫一声,似乎晕倒过去,大家赶紧围了上去。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了,于是缓缓向门外走去。妹妹和妹夫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其实母亲误会了,我坚持这么说不是因为我恨我妹妹,相反,我很爱很爱她。我只是想陈述一个事实。 我一直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妹妹就算死了也不应该怨恨我。 眼前的屏幕一片幽黑,电源指示灯那血红和惨绿的光泽格外刺眼。屏幕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光影在飞速的流动着,黑暗却在这些光影中沉沉积淀,宛如一个亘古已然的幽洞。 电流的声音变得凌乱而尖锐,宛如很多人在若有若无的叹息着,一抹隐约的亮光轻飘飘的从幽洞的最深处浮了上来。 我用力阖上双眼,却又忍不住去看。 眼前赫然是一张灰垩色的脸,在屏幕的深处缓缓摇曳着,似乎带着讥诮的微笑。 我知道那就是我挂在墙上的照片。然而我的照片是挂在屏幕后面的那扇空墙上的,决不可能将投影反射到屏幕上。 除非――除非像中人此时就站在我身后。 我的手开始发抖,屏中影子逐渐清晰,似乎那人正将脸从我的肩头凑过来,好看清屏幕上自己的影子。音箱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似乎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惨叫。我不敢回头,下意识的将握住鼠标的手抽回。 突然我的手如被电击,一阵寒冷从指尖直窜心脏――我手中握住的似乎不是鼠标,而是一头蓬乱的长发! 啊,我高声的尖叫着,但耳中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桌上深蓝色的玫瑰花瓣突然如烟花一般砰然散开,落了我一脸,紧紧粘在我的皮肤上,在我眼前一点点浸出鲜血般的颜色――那不是玫瑰花瓣,而是传说中诸天降落的血色花雨――曼殊沙与曼荼罗。 我推开键盘,疯了一般的跑出了书房,冲到洗手间,用凉水狠狠的冲自己的脸。那些花瓣宛如冰雪,在水中渐渐融化了,却染得水池一片嫣红。我抬头对着镜子,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我勉强安慰着自己,这是一个恐怖小说家要付出的代价。多少次我在恶梦中惊醒,都只能对着镜子平息自己,然后将那些最恐怖的梦境不动声色的述诸笔端。 我望着自己,毫无血色的脸神经质的藏在一头如云的秀发中,我忍不住怜惜的伸出手,轻抚着镜子。这个镜中如公主一般美丽的女子,为什么要过着这样一种梦魇般的生活,为什么如此残忍,哪怕是对自己? 我的手在冰凉的镜面轻轻滑过,指尖突然一涩,似乎触到了某种柔软湿滑的东西――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那只能是人类的皮肤。 我愕然缩手,手腕却被种冰凉枯瘦的物体死死抓住――那是一只来自镜中的手。 镜子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动,一股阴冷之气宛如脱了拘束,猛地从镜后直扑上来。一个巨大的阴影仿佛张开两张巨大的黑翼,将我死死压在墙上。 我挣扎着,高高的发髻摇散,在水池里被染得血红,镜中突然变得一片模糊,宛如冰水解冻般光影氤氲,雾气散去,我清楚的看到那张灰垩色的脸再度一点点浮出水面. |
|
2003-04-03 | #3 |
黄金会员
注册: 02年05月26日
来自: 梦幻国度
帖子: 1,061
声望力: 33
声望:
25
精华:8
现金:370两梁山币
资产:3845两梁山币
致谢数: 4
获感谢文章数:1
获会员感谢数:1 |
the end
那是我自己的脸,却少了那头长发,头皮上光滑而惨白,宛如在水中泡了过久的鱼腹。我不知为什么想起《我是猫》中那句话,就算是美人,秃着头也是无比诡异的。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祈求着自己能从梦魇中醒来。 镜中那头颅四下转了转,抬头对我微微一笑。 我被这古怪的笑容怔住了,一瞬间似乎反而冷静下来。我听到那颗头颅轻轻的叫了声:“姐姐。” “是你!”我叫道:“曼殊沙,是你!” 那颗头颅上下运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点头,她笑道:“姐姐你害怕了?你忘了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沸腾的血液逐渐变冷,脑海中一声尖锐的嘶鸣,宛如又一道尘封的大门被生生撕开。痛楚和惊怖中,我渐渐回忆起来了。 那是我绞尽脑汁,思索上一部小说的结尾的时候,妹妹来看我了。我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找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 妹妹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尽量将目光从我的头顶移开,四下打量着:“姐姐,你的房间真够空的。不过这些花很好看,嗯,和姐姐的名字一般。” 我知道她说的是桌上那一大把血红的曼荼罗花。 我笑着说:“曼荼罗终归是尘世间的花朵,曼殊沙却只在传说中,看来我们两的命运从起名那天起就注定了。” 妹妹的笑得有些尴尬,她岔开话题,说就要结婚了,来这里是给我送上喜帖。 我说,恭喜你,新郎就是那个千鹤的诗人? 妹妹一笑,脸整个红了起来,宛如一朵嫣红的曼陀罗花。我深深叹了口气。 妹妹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叹气?” 我淡淡道:“传说诸神见了最美的人,不是赞美而是叹息。” 妹妹的脸更红:“这是……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柔声道:“这是他写给你的诗,姐姐什么都知道。” 妹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道:“姐姐收到喜帖我就先回去了,那天务必赏光。” 她要起身,却被我止住了:“等等,姐姐有一件礼物给你。” 我打开衣橱,里边挂满了华丽的礼服,当然我一次也没有穿过。我精心的挑选出最美丽的一套,问道:“妹妹,你觉得怎样?” 妹妹喃喃道:“很漂亮,难得让姐姐破费。” 我笑了笑:“值得的。”然后抬手将它撕成碎条。 妹妹目瞪口呆:“干吗撕了它?” 我一面将手上的碎条编成一根绳子,一面微笑道:“你还记得豌豆公主的故事么?” 妹妹喃喃道:“记得,还是你讲给我听的,不过是个童话,可是……” 我摇摇头:“姐姐却相信那个故事是真的。真正的公主能够感到睡床上的一粒豌豆,无论隔着多少垫子都一样。而妹妹,你的肌肤和公主一样娇嫩,只有最昂贵的衣料才不会划伤你。” “姐姐?”妹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她喝下的曼荼罗花汁已经让她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我不费吹灰之力就用那条昂贵的绳索将她紧紧绑在了椅子上。 “姐姐,你要做什么?”她清脆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我不忍心听她这样喊叫,于是捋下大把大把的曼陀罗花瓣塞到她的嘴里。 痛苦的眼泪不断的从那双秋水为神的眸子流出来,让我有些心痛。不过我知道这样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曼陀罗花汁的迷幻很快就能抵消她的痛苦。我是不忍心让妹妹太苦痛的,因为她是我的妹妹,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 我将她连人带椅子一齐拖到窗边,温柔的解开了她头顶的发髻,拿出梳子慢慢梳理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芳香柔和的荡漾在黑暗的房间里,夜风像多年前那样扬起那蓬青丝,拂在我和妹妹手上肩上,宛如从天空倒垂下的美丽星河。 我将她的头发盘成一个高高的螺髻,轻轻道:“妹妹,为了来看我你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吧?看你的头发都有些脏了。”我惋惜的叹了口气:“我把它借给你这么多年,可是到了还我的时候你却把它弄脏了。” 我说着从桌下取出了一个医疗盒,和一小瓶水银。 妹妹的脸色苍白如纸,那头青丝似乎感到厄运的来临,在夜风中惊惶的颤抖。 我温和的笑笑:“姐姐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小巧的针筒里缓缓充满了银灰色的液体,在我将它插入妹妹的头皮之前还没忘记仔细的消毒。 我轻轻揉着她的头皮,希望皮肤下不断滚动的液体能尽量缓慢的分离她的皮肉。我试着和她交谈,以分散她的精力:“妹妹,知道这个办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么?” 我知道她已经没法回答,于是轻轻笑道:“是你的小说里的。其实,妹妹,你的每部小说我都看的。当今的作家里我就只看你的小说。毕竟只有你能分走我一半的缪斯的血脉。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了,反正你都要还给我。” 我从墙上取出一柄小刀,拿到她面前。我的妹妹可怜的瘫倒在椅子上,尖尖的下巴垂在胸前,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我知道她昏过去了。然而我还是固执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我手中的刀。 我不是在折磨她,我知道她看见这把刀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小时候我总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如今也一样。 我将刀抵在她的眉心,轻声道:“妹妹,这是我找西藏的工匠为你定做的。你小说中女主角发髻里藏着的那柄小刀‘愁妆照水’,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样式?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件这样的饰品,只有它才配的上你完美的头发。妈妈总爱买什么发卡头花的,可笑,曼殊沙怎么会喜欢那些俗物。只有我最了解你,不是么?” 妹妹无力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 我用手指轻轻抚着雪白的刀刃,道:“愁妆照水,好名字。妹妹出嫁之前,是该姐姐给你上妆的。” 我站在她身后,温柔而果断的揽过她的脖颈,一手用残妆照水轻轻的挑开她的头皮。 当鲜血合着水银汁液流出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我立刻住手了。我责怪而爱怜的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道:“妹妹,不要乱动。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到你的脸。” 我手中的利刃缓慢而细致的在她头皮上旋转着,我必须相当小心,我不能让我最爱的妹妹多受一点痛苦,但我也不会放过一丝属于我的东西。 她明亮的眸子在极度的痛苦中渐渐黯淡下去,不过这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看着她,眼中含满了母亲那种幸福的泪水。我双手挽住那些毫无生气的黑色的长发,低头亲吻那张因痛苦恐惧而变得毫无血色的面孔,眼泪如雨露一般滴在妹妹头上,冲击下一道道嫣红的印子,比任何的胭脂还要红。 我不住的叹息着,看着自己的眼泪和妹妹的鲜血终于融为一体,我在心中不停的喊,妹妹,我是如此的爱你。 一阵尖锐的长笑从我唇中喷薄而出,我纤长的手臂舞蹈般在空中挥舞,血肉分离时清脆的响声伴着妹妹短促的呻吟,那蓬长发被我高举过头顶,丝丝络络,缠绕着我的手臂,我仿佛听到自己喜极而泣的喊声:“看,我没有骗你,它真的是我的!” 我疯狂的将带血的头皮往自己头顶的伤口按去,一种新生的快乐伴着剧痛传来,我仿佛看到妹妹新鲜的皮肉和我陈腐的血痂互相吞噬融合,吱吱作响。 十年之后,它们就这样回到了我身上。 我双手将长发绾成螺髻,用愁妆照水别住,然后蹲在妹妹面前,小心爱抚她沾血的伤口,她醒来时,我轻轻对她说:“妹妹,也许你的容貌并不能说毫无瑕疵,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位真正的绝代佳人,就算没有了头发也一样. 妹妹的头无力的抬起,苍白的嘴唇似乎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她也有话对姐姐说。 我将曼陀罗花瓣从她嘴里一点点掏出来,温柔的道:“妹妹,你想说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此时的表情妩媚而纤弱,宛如一只垂死的猫。 最后我听到她说:“姐姐,我还你的债够了,下次该我了。” 我怔了怔,突然笑出声来,笑得全身不停的抽搐:“我等你,妹妹.” 我将从她嘴中掏出的花瓣裹在长长的衣袖里,往半空中不断的抛洒着,宛如古代边歌边舞的戏子。 疯狂飞扬的水袖被弥漫的血气映得玲珑剔透,在黑暗中漂浮,仿佛盛开了一株忧伤而湿润的花。 天雨曼陀罗花,天雨曼殊沙花…… 花瓣跌落的姿态激动了我诡异的文思,我跑在电脑面前,一手死死按住已投靠了新主人的发髻,一手飞快在键盘上敲下了我小说的结尾: 天雨曼陀罗花,诸佛就要降临了。 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如此恐惧自己的记忆,原来记忆深处记录着一个残忍而疯狂的自我。 那浓黑的阴影似乎要将我挤入镜中,我感到自己的厚度正在慢慢丧失,身体在镜面上紧贴着,古怪的向四周延展开去,成为一张薄纸,却没有一丝痛苦。这种感觉让我陷入了更深层的恐惧中。 灰垩色的头颅飞快的在波影深处旋转着,我平板变形的脸紧紧贴在镜面上,水花不停溅开,却被我们之间那若有若无的镜面挡在毫厘之外。 妹妹旋转的速度逐渐变慢,水波哗――哗的停住了动荡,凝固成一团墨黑。她缓缓转过头,脸上肌肉牵动,仿佛是一种诡异笑容,她突然向上一浮,正逼到我的脸上。 那双眸子大而无神,宛如两颗失去了光彩的珠子,刚好贴在我的眼珠上,而她的鼻尖将薄薄的镜面撑得隆起,冰凉的触摸着我的上唇。我感到她还在逼进,自己的眼珠似乎被挤得生痛,而那层薄薄的镜面也吱吱乱响,似乎立刻就要被撑破! 我的思维已经彻底崩溃,突然一声尖叫,操起水池边的一只杯子,狠狠像镜中砸去! 一声轰然巨响,我觉得抓住我的那只手一松,趁机脱身向门外狂奔而去。 一重门又一重门,似乎出路已遥不可知,这是我此生中第二次这样死命的奔跑,我的呼吸越来越紧迫,就在快要倒下的一瞬间,我看见了楼顶天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欣喜若狂,向前迈了一步,一阵森寒从背后升起,我知道她追过来了。扇铁门似乎也被这森寒冻得变形,寒光凛凛。我双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铁门的顶端……正要翻过去,突然我的一切动作都凝固了――肩头传来一阵熟悉的湿润的呼吸,就轻轻的拂着我的脖颈! 我下意识的回头,头顶一阵刺痛,似乎那高高的发髻已被一只冰凉的手挑开了一缕,轻轻的握在手中,耳畔是一声尖尖的轻笑:“姐姐,快跑。” 原来我一直背着我的妹妹。 我逃命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不肯放下她呢?光从这一点就知道,我是多么的爱她。我用力甩动着身子,但她死死拽住我的头发,害怕要跌下去那样,随着我的动作在身后轻轻舞蹈着。 她就这样伏在我背上嘻嘻的笑着:“姐姐,快跑!” 我的心脏剧烈抽搐着,似乎跑了千万年之久,但是我很清楚,自己不过背着一个怨魂在原地转圈。 “姐姐,我还你的债够了,下次该我了。”她的笑声直刺耳膜,我并不害怕,只是感到无比伤心――我是如此爱她,她却如此折磨我。我瞬时感到万念俱灰,一咬牙,飞身向楼下跳去。 楼高十二层。 寒风一凛,耳边传来气流被重物划破的声音,可是我的身体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妹妹头颅下的身体变得很小,蜥蜴般躬身趴在天台栏杆上,微青的手中正抓住我的头发,姿势古怪之极。她毫无光泽的眸子中带着讥诮的笑意,细声道:“姐姐,你不要你的头发了?” 我的身体悬挂在半空,夜风吹拂着我蝴蝶一般飘摇的身体,对死亡的恐惧渐渐退去。我冷静下来,道:“妹妹你放手,我还你一条命罢了!” 妹妹的笑声尖利了起来:“姐姐,你哪里有命还我,十年前你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大爆炸中。” “姐姐,你一直幻想着你还活着,幻想着大家冷落你,让你在阁楼上渡过了十年孤独的生活,那不过是因为你已经死了,家中客厅里你的遗像都落满了灰尘!” 哦,我想起来了,春节回家那次我在大厅里看见的我小时候的照片,原来是我的遗像,难道我真的死了? “姐姐,你幻想着我抢走了众人对你的爱,幻想我曾经在逃命中推了你一把,幻想我不曾来看你,于是十年后你还是残忍的将我的头发剥掉,残忍的将我送进疯人院。姐姐,我是如此的爱你,你却如此的折磨我。”一些冰冷的液体落到我的头上,好像是下雨了,但我知道,那是妹妹在哭。 我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楚,不是因为我相信妹妹的鬼话,而是我感到了她在流泪。我无可奈何的说:“妹妹,不要哭,你到底要姐姐怎样呢?” 妹妹又发出那种我最怀念的轻笑了:“姐姐,如今我们都是厉鬼,撕碎这头该死的长发,从此,你再背着我好好做姐妹吧。以后如果有人在夜晚看到一对秃头美人,一个不停的奔跑,一个伏在她背上,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抓她已没有了的发髻,那就是我们。” 那一瞬间,她笑得很美很甜,宛如那多年前伏在我肩头休息的公主。 过了良久,我才冷笑了一声:“妹妹,我不会相信你的,我真的没有死,你当时却真的推了我一把。”话音未落,我已伸出尖尖的指甲,猛地插入刚刚愈合的头皮中,生生的将它们再度分离开去。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瞬时失去了重量,向地上飘落…… 那一天夜晚,那个千鹤的诗人路过主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一头乌亮的长发在半空中悬垂了片刻,就轻轻坠落在地上了,宛如整个天河都化作流星陨落于大地。 像流苏,也像喜幛。 而楼上和楼下都没有人。 hao pa pa ya oh,原来如彼 有看完小岛惊魂时的愕然感觉。 |
|
2003-04-03 | #4 |
高级会员
注册: 02年05月27日
来自: 东西畔
帖子: 1,693
声望力: 39
声望:
20
精华:3
现金:172300两梁山币
资产:172300两梁山币
致谢数: 0
获感谢文章数:0
获会员感谢数:0 |
好变态阿,看了第一篇就不想看了,精神分裂。。。
|
一个帖子的最佳引人注意的办法原来是把签名弄大哦
|
|
|
2003-04-03 | #5 |
黄金会员
注册: 02年05月26日
来自: 梦幻国度
帖子: 1,061
声望力: 33
声望:
25
精华:8
现金:370两梁山币
资产:3845两梁山币
致谢数: 4
获感谢文章数:1
获会员感谢数:1 |
姊妹篇:我“爱”长发飘飘 。。。。
我爱长发飘飘 (一) 我叫青丝,一个三十岁的单身女人,住在海天大厦C幢23层。那是位于市中心的一个一百六十多坪米的大房子,五室一厅。在这个寸土寸金的S城里,一个人住那么大套的房子是件奢华的事。 我性格孤僻,不爱与外界打交道,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一个妹妹在五年前的一次意外事故中丧命。从此我孤身一人。几年来我的生活一成不变:每天花十个小时伏案写作并以此维持生活;一个礼拜出门一次购买生活必需品和食物;剩余的时间就躲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吃东西,睡觉,喂养一只叫尖叫的杂种猫。尖叫是我三年前从楼道那儿捡来的,当时它孱弱瘦小,奄奄一息。我只看它一眼就决定把它带回家――我并不是一个慈悲的人,我之所以带它回来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它的眼睛,那是一只灰白的近乎透明的瞳仁,当那只瞳仁在盯着我看的时候似乎会穿透我的肉体读懂我的灵魂。是的,尖叫只有一只眼睛――美丽的眼睛一只已经足够。我给这只有着美丽瞳仁的猫取名叫尖叫。我们相依为命。 (二) 遇到月儿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那个异常闷热的中午,我象往常一样,把绿丝绒窗帘拉的严严的开足冷气,靠在躺椅上小憩。我的伙伴尖叫习惯性的蜷缩在我的脚边,闭上它仅有的一只眼睛打盹儿。冷气机徐徐吐着冷气和轻微的噪音,空气里似乎有松香的清新气味――妹妹生前喜欢拉小提琴,松香可以定弦。啊,我亲爱的妹妹,她站在黄昏落日的余晖里的身姿是那样的曼妙,她的黑亮及腰的长发随着拉琴的姿势在晚风中飘扬…… 尖叫在叫,我听到尖叫发出一种哨子般的锐利的叫声。我睁开眼望着它:“怎么了尖叫?” 它的耳朵因为警觉而竖了起来,那只透明的眼睛突然变成了一种蓝色,那种蓝象刀的锋。我想我已经读懂了它的话。我把它抱在怀里站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默契,彼此好象就是为了遇到对方而来到这个世界。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非常年青的女孩子。她的手保持成一种刚要敲门的姿势,嘴巴则形成一个诧异的“O”型――显然这扇还没有等她敲响就突如其来打开的门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有什么事?”我冷冷的看着她。 “哦,对不起!”她回过神:“我是来租房的――我从报上看到这儿招租。” “你弄错了,这儿不出租房子!”门外的热浪让我很难受,我想尽快的把她打发走,我讨厌这个闷热的季节。 “咦?不会呀,报纸上明明写着海天大厦D幢23层。”她低下头,从包里面拿出一张报纸。在她低下头的一刹那,我注意到了她披散到两颊的头发――那是一头细而软的长发,长至及腰。它没有被染成时下流行的浅棕色或酒红色,就是那种健康的非常有光泽的漆黑。 “我这儿是C幢23层。”我笑了一下。 “啊?!”她吐了吐舌头。这个俏皮的举动又让我想起了我早夭的妹妹,生前的她常常会那样顽皮的吐出舌头作可爱的鬼脸。我叹了一口气。 “真对不起,打扰了!”她朝我笑一下,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同时,一直悄无声息的尖叫忽然在我的臂弯里轻声叫了一下。我低下头,它的眼睛里隐藏着某种让人着迷的东西――一种无声的语言在我和它之间交流――哦,亲爱的尖叫,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我们把她留下来好么?尖叫伸出湿热的舌头舔了下我的手背,它表示赞同。 “请等一下!”我叫住那个女孩子:“你是一个人租房住么?” “是啊,就我一个人住!”她停住脚。 “那你可以进来看一下――我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宽敞的房子。” 她对我临时改变主意觉得有些意外:“你是说……?” “价钱方面可以商量,只是我怕吵,不喜欢其他陌生人进来打搅!”我把门拉开,示意她进来。 “我刚刚从H城过来,在这儿没有亲友!”她跟着进门,开始打量房间。 房间是按照我自己喜欢的式样布置的:黑胡桃木的桌椅和窗框,墨绿色的系列绒布窗帘和床罩及桌布,欧式的绿铜雕花吊灯和台灯,墙刷成雪白,几乎每个墙面都安置上了镜子――长的,方的,圆形还有椭圆形的。那些镜子可以让我从不同的角度申视和欣赏自己。我是个极端自恋的人。 “厨房可以和我合着用,那边的卧室里面有一个小浴室,家俱都是现成的,不用另外添置。”我带她到每个房间,我喜欢这个女孩子,她的长头发是那么的漂亮。 “哇噻,这房子好大,好漂亮!”她惊叹后复而又蹙眉道:“我怕我租不起!” 我笑笑的望着她:“这样好不好?每个月付一百元房租,其他水电杂费由我来付。” 她张大了眼睛,那种不相信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有些可笑:“我没有听错吧?” “如果你同意就这样说定了,什么时候搬进来?” “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她给我看她的旅行箱:“就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那你收拾一下吧,对了,怎么称呼?” 她的脸上还保留着那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呆了半晌说道:“真的是一个月一佰块钱房租? “嫌贵么?” “不不不,是便宜,便宜的让人不敢相信!” “那就好,我叫青丝!”我腾出一只手递给她房门钥匙。 “我叫月儿,杭月儿,”她接过钥匙的时候发现了我手里抱着的尖叫:“咦,一只猫咪,它的眼睛!它只有一只眼睛么?” “你不觉得的它的眼睛很美么?美的东西多了会让人觉得浪费。”我细声细气的说道:“――你的头发真漂亮!” 她下意识的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嗯,我留了好多年了,一直舍不得剪掉它,你的头发也很漂亮呀。” 我桀然一笑。对她说,欢迎你月儿! (三) 月儿已经在浴室里呆了近一个小时,我听到她在大声的唱歌――从《红莓花儿开》到《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她的嗓音发腻,而且五音不全。我在卧室里看着那个镜子里黑色长发脸色苍白的女人,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尖叫轻巧的跳上梳妆台,它盯着我看了一下,伏下身来打了个呵欠,我知道它与我一样厌恶隔壁房间传出来的噪音,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沉寂的生活着。我疼惜得轻拍着尖叫,象拍着一个熟睡的婴儿。我喃喃自语的说道:“会安静下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月儿从浴室里面出来,我从镜子里面看到她在我的房门口探头探脑。 “进来吧月儿!” “青姐,你有吹风机么?”她赤着脚进来,俏生生的站在我的旁边。绿色的浴巾裹着她白色的年轻的身体,披散着的头发还在湿漉漉得滴着水。这时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象临风的水仙。 我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我对她说:“来吧,坐下来,我帮你吹干它!” 她对我这种亲昵的举动有些不适应。扭捏的笑道:“我自己来吧,不麻烦你!” “不麻烦,来,坐这儿!”我拉她坐在梳妆台前面。尖叫安静的趴在妆台上,昏暗的灯光下它的眼珠子是荧荧的绿。它用那只绿荧荧的眼睛盯住月儿。 “青姐,它为什么老这么盯着我看呀?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傻丫头,它喜欢你呢!”我瞥了尖叫一眼,开始用吹风机吹月儿的头发,细软如丝的头发在我的指间滑动,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美妙。我爱怜的抚着它,仿佛它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月儿!” “嗯?” “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这故事不太长,说完了你的头发也就吹干了!” 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你快说嘛,别再吊我的胃口了,我想听呢!”她格格的笑起来。 于是我一边吹着她的长发,一边慢条斯里得对她讲起了那个故事: “从前,有一对姐妹,她们都长得非常的漂亮。在她们还很年幼的时候她们的父母就离开了人世。她们在孤儿院里相依为命。后来,她们慢慢的长大,她们出落的更美丽了。并且她们都留了一头十分飘逸的长发。周围的男人见了她们没有一个不喜欢的。他们象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她们转。所以她们的身世虽然可怜,但从没有尝过被冷落的滋味――只到有一天,那个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得了一种怪病,头发在很短的时间里脱落的不成样子。她去许多家医院看了都治不了那个怪病。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折磨的几近崩溃,天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她变成了一个秃子。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就好象上帝的恶作剧一样可笑!” “她真可怜!”月儿叹了一口气插嘴说道。 “是啊,她真得很可怜!”我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月儿的头发已经半干,它们在我的掌心飞舞,美丽的让人心悸。 “这个世界真是对她太不公平,先让她拥有一切,又夺走了她的一切。从此那个姐姐开始仇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有着漂亮长发的女人,包括她的同胞妹妹――那头美丽的长发本该是她拥有的。她不能让她们得意!不能!”我揪住月儿的头发。我的声音变的尖锐而高亢。我看到镜中自己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 月儿惊恐的看着镜子里面的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某种预兆告诉她,我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她小心翼翼的从我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下巴颌在一个劲的抖动:“青姐,对不起,我想睡了!” 我直直的盯住她:“等一会儿睡,好妹妹,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她开始喘息,剧烈的喘息:“你就是那个姐姐是么!” 我故作诧异的望着这个惊魂未定的女孩子:“咦,你怎么猜出来的?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不错,我就是那个姐姐――那个没有头发的姐姐!” 她尖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你……你把你的妹妹怎么样了?”她踉跄地朝墙角退过去,那双眼睛里面的恐惧和震惊让我极度的兴奋。 我森森然的笑起来,挺直了脊背,缓缓的抬起了双手,象一个高贵的皇后卸去皇冠一样的摘去了头上的长发,把它捧到了面前,温柔的抚摸着它,轻轻的说:“亲爱的妹妹,有人在问候你呢!”…… ……房间里又弥漫着松香的清香味儿――我烧软了松香当然不是用来给妹妹的小提琴定弦的。我忘了告诉你们,松香除了可以定弦,还具有防腐防蛀的功效! fear fear 你们的头皮是不是有发麻的感觉? 头发是不是突然变的轻飘飘? 可怕的故事,最好别在洗头前看。 |
|
2003-04-04 | #6 |
月影花雨蝶
注册: 02年12月30日
来自: 蝴蝶谷
帖子: 1,330
声望力: 36
声望:
174
积分:9
精华:10
现金:1899两梁山币
资产:426171两梁山币
致谢数: 0
获感谢文章数:4
获会员感谢数:4 |
well, my hair is long but not beautiful no fear ding nod |
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
|
|
添加到书签 |
|
|
相似的主题 | ||||
主题 | 主题作者 | 论坛 | 回复 | 最后发表 |
最后一个鬼故事(zt) | beaver | 『 异度空间 』 | 2 | 2004-03-20 11:19 |
再来一个鬼故事(zt) | beaver | 『 异度空间 』 | 0 | 2004-03-19 06:14 |
听回来的小故事zt | ding | 『 文学天地 』 | 2 | 2003-11-14 22:03 |
不知名的鬼故事 zt | Fanta | 『 异度空间 』 | 5 | 2003-06-26 07:05 |
狼和乌鸦的故事 zt | abkl | 『 文学天地 』 | 2 | 2003-03-19 20: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