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纪念
作者:无聊(wuliao@xyj)
有时我会想起那天的情景。
那天我站在昆仑绝顶玉女峰,春风满意地地向大家宣布一件,不,应该是两件大喜事。
后来我曾对人讲,我会记下那天的。但我确实很懒,直到今天飘风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我才逼自己坐下来,静静地想一想,以防所有的记忆都随风飘去...
我已经记不得是哪天了,如果一定要查的话,是可以向月下老人要姻缘簿查到的。
那天我刚来到南城客栈,龙五就找到我。一脸按捺不住的喜色,问我能不能为他作媒。
我二话没说就往昆仑山去了。我为龙五高兴,为他的努力有了结果而高兴。
真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知道龙五一直在追飘风。他甚至于拜飘风为师。又称自己要改名为扬过,
有神仙和他戏称:念你如此痴心,可以为你破例,但你需要付十万两黄金。
龙五还当了真,四处找人借钱。想那神仙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向龙五一个刚出道的小伙子漫天要价,不知是想考验龙五,还是寻龙五开心。
我知道以龙五的道行是绝对付不起这笔巨款的。我叹了口气劝他,你这是何苦,
你要赢得了飘风的芳心,她是不会在乎你的名字的。后来飘风也公开地说她是不看重钱的,
也不在乎龙五的名字。后来龙五和飘风也时有你来我往,卿卿我我的。
我想,龙五是大有希望了,不过要最终击败其他的对手,还是需要一段努力的。
前几天晚上,龙五还很沮丧地对我说:追飘风的人太多了,他要退出。
很难说清楚谁在追飘风,不过帮助飘风的人很多。 飘风对这个神怪共舞的世界了解并不多,
要在这个世界里顺利地生存下去是需要很多帮助的。
记得飘风曾让我带她回长安城,她问我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我反问她:是你的手粘在键盘上了,还是脚粘在地上了。
那以后,她问我少了,飘风在走前拜我为师,不知是否念在当年我曾为她指过路呢。
现在飘风已逝,无从得知,当年对她的嘲讽竟成了今生对她的纪念。
后来帮助飘风的人多了,印象中有方寸三杰,尤以温柔的男人南念最为古道热肠。
另外还有白衣书生。飘风周围或许还有其他人,事过境迁,我也记不得了。
龙五说退出就真退出,而且还在公共场所讨其他女孩子的欢喜。
我想他或许是在寻求片刻的安慰吧。我不知飘风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对龙五说:你可别这样,不要自己半路上撤了。
后来龙五究竟又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能打动飘风芳心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他们的故事能由他们自己写下来,我相信一定会比我这个无所事事的旁观者说出来精采得多。
那天我一路蜿蜒曲折,走到月下老人的杏林里,发现新郎新娘都没到,就往外走。
在出口处,见到折月款款地走了过来。这位新婚久别的娇妻刚见面,
举起铁锤作势要打我,并嗔怪我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来。
前不久我和龙五在一起开玩笑时,龙五问及我的老婆在哪里,我说出差去了,
近来不大见到。不想她今天来了,我只顾赶路,竟没有注意到她。
长安城时值初夏,昆仑山绝顶处依然白雪皑皑。杏林深处又是另一番景象,
莺歌燕舞,春意盎然。月下老人笑容可掬。在这里遇上折月精神为之一爽。
折月容颜依旧,我在这里一晃就已经混了十年。你不能不感慨造化捉弄人。
有人告诉我在房间里放一块望妻石,只是我一直找到不合适的石头。
我知道折月是很少会见面就高兴地跳进我怀里的,不过她也很少让我操心。
当初见到她时,我还是神仙,见她一个人舌战群雄,便将她带到了拱猪房。
那时拱猪的人比现在要多,乱哄哄的。后来我放下了手中的牌,和折月一起来了这里。
以后我见到那晚的牌友时,总有一种歉疚感。因为我一向是相信盗亦有道,
赌亦有道的。在那之前我简直认为如果不是孙悟空遮住了天,
牌打到中间离座就是大逆不道。 那时候格格巫和明明对作媒很热情,总是争著作媒。
直到老人宣布我和折月结婚的消息后,格格巫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说:这回终于比明明快了。难怪听雯说,有道是:促成三对以上姻缘可以上天堂。
他们都已经是神仙了,还是如此乐此不疲。
对我而言,作媒常有一种成功感,比拱猪时全收把其余三个都送出去的感觉还要好。
后来折月发现了我前生留下来的房子,我怎么解释她也死活不听,
一个劲地大哭大闹,怪我欺负她。
于是我们俩双双自杀,又同时投生在客栈。
从此客栈多了一个专职聊天的无聊,当所有的闲人都收购店铺的时候,
我也一直没有心动。
格格巫似乎作媒也少了。我也少了很多本领,再也不能腾云驾雾,
连这次来杏林都只能翻山越岭,一路跋涉而来。
再后来在我们到年龄的时候由小歪歪作媒结婚。我得意地对折月说:
我可是来作媒的。她一听马上就公开宣布了这一消息。
我们等了会儿,我问龙五为什么不见新娘子。他说:飘风不让告诉别人。
我这时才确信了新娘就是飘风。 我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他快点。
龙五又颠颠地下山找飘风去了。我不禁叹了口气,龙五总是毛头小伙子的样子。
龙五走不久,就来了一位文静的姑娘。进来就“嘻嘻嘻”地笑了几声。
幸好我曾在长安乐坊茶博士处见过她,不然还真有可能乱点鸳鸯谱。
因为去拱猪房总要路过那里,时不时会见到这位姑娘对诗。
人总是带有一点好奇心的,我想,这位姑娘甘于寂寞,一个人在这对诗,
真是难得。后来我在找不到牌友的时候,便会来这附庸风雅,也想借机和她搭几句话。
不过每回我题目还没看清楚,就被她答去了。我也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只有一回这姑娘不知为什么犯了一个错误,正确答案是七个字的一句诗,她却答了两句。
无聊虽不懂诗,有了她答过的答案,马上挑了她答的两句中的一句。
茶博士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后来我总琢磨如何不读诗就能应答茶博士的破诗,还真有所心得,
并贴在了酒店的告示牌上。那已经是后话了。 不想这姑娘,虽然文静,却极为要强。
见我投机取巧地把她的答案抢了去,急得差点晕倒。我敢紧给她陪罪,又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
后来我们熟了,她告诉我她就是人称唐诗专家的小三。后来小三忙于修道,对诗少了。
我对她总有一种敬意,总觉得她以后能成为女侠之类让人敬仰的人物。
现在小三已经大方多了,一见面就对折月撒娇。两个人不知有多亲热,
我心里暗暗感叹毕竟世道不同了。 不久西风柳就来了,想不到新郎竟然是成名已久的思柳天尊。
前不久还听说过西风柳率四位女侠围歼古剑秋的故事,实在是仰慕已久。
想来才女配天尊又将是江湖中的美谈。 只不过当时折月就说:
西风柳外号中还念念不忘青青,不妥吧。西风柳憨憨地笑了几声,那外号至今都没有改。
那时我想,所谓纵然是举案齐眉,无奈小三不是青青啊。
现在我自己都会笑自己的想法。当时结婚的两对新人,一对是轰轰烈烈,
象龙五,只要飘风在,就对她又是打,又是骂,又是亲,又是爱的,
我们这群客栈的聊天客也常感觉到那种热闹。如今龙五在慎重地做了只在乎曾经拥有,
不在乎天长地久的宣言之后,马上吵着要将飘风的名字从自己的户口上除去。
难免让人慨叹龙五的不幸。
另一对一直是平平淡淡,他们的幸福或许就在于他们那种平稳的生活。
互相切磋武功,或是共同发现了一个秘密,或者更简单如两人会心的一笑,
都会成为日后美好的回忆。很多时候,你常会发现,刻意追求的东西往往只是失望和沮丧;
再好一点也是昙花一现而已。
当时是无法预知日后的发展的。
我只知道在集体婚礼还不怎么流行的这个世界里有两对夫妇不约而同地同时结婚是很难遇上的。
即使有,也不见好事的人记下来,至少在西游记浩瀚的历史文献中没有见到过。
成人之美本就是人生一大乐趣,再加上折月在旁,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当小三羞答答地对西风柳说道好吧时,旁边的媒人竟也会感受到一种激动。
敲完作媒,再仔细看了看有没有敲错,然后等到月下老人大声宣布之后,
我才知道作媒完成了。相对于小三和西风柳的大方,另一对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有时真觉得他们的憨态可爱。男的会不知如何求婚,女的会不好意思应婚。
等到一切就序了,折月又不高兴了,说我不让她作媒人。我看了看姻缘簿,
上面是有两人一起作媒人的。当时想不明白,现在还是不明白。后来还是折月作了媒人。
杏林外是只有一抬花轿的,虽说有集体婚姻的味道,
让两个新娘同挤一抬轿子还是不妥。巧的是当小三戴上西风柳给她的戒指,
坐上花轿离开之后,另一抬轿子也出现了。
现在我静静地回想那时那样的忙碌,又是那样的开心,真是很少有过。
大部分的时间我总是在聊一些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聊啥的事情。
我很少能有心体会到勤勤恳恳,忙忙碌碌的快乐。
虽然我也认为那些一直忙于功名的也难体会到我那种闲里偷忙的乐趣的。
记不了新婚洞房的喧闹了,大家又去了喜福会,连开了两席喜宴。
我的得意门生咪咪说人生大饭桌,对酒当吃菜,酒菜的名字都很好听,
不过整日的忙碌再加上酒的威力,一点都不记得佳肴的美味了。
后来大家或者回新房,或者练功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陪着老板娘发呆。
结婚后的飘风似乎也淡于练功了,我想她是不会因为羡慕我那份悠闲的。
我曾经感叹:女孩子结了婚就变懒了,而她总是抱怨她天赋不好。
飘风改投月宫的情形我是记得清楚的,她是因为她的师父一直没来,
而广筠子又不肯收她。我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即使有,飘风大概也想不到。
后来知道飘风的人更多了,她常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
飘风不来的时候,总会有人问起她。记得白衣书生在得知飘风结婚后,
对飘风说:我恨你。很难说清楚那是玩笑还是气话还是真话。
再后来飘风又迷上了赛龟,常对我说,女孩子手气好。后来又说赌场失意,
情场得意。我总不明白她是赢了还是输了还是赢了之后再输了。
龙五想要的小龙五或者小飘风一直没有生出来。飘风在走之前让别人杀了几回。
让我想起总有很多很侠义心肠的人临走前要作一次大屠杀,这样不枉来这个世上一遭,
也让自己的朋友记住自己。那样的道理我总不理解。而飘风这样作,岂不是也让朋友不安吗?
大家都以为我在发呆。而夜已经很深了。我切断联线,关调机器,静静地站在窗前。
窗外凉风习习,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而那城市里的飘风是否完成了她的功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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