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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D-黑客事件

MUD-黑客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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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平    更新时间:2004-10-24   阅读次数: 854 次  

相关评论:0 篇   暂时无人对本文评分! 关键字:MWA,星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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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D-黑客事件 

作者:杨平 

 

这个世界只有256色。 

我一边前进,一边暗自后悔。几分钟前,我从一个叫“口条”的家伙那儿得知这个地址,

我才刚刚认识这个家伙!他把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三极世界里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我们不能告诉你具体怎么好,因为保密权的关系......你知道的。”, 

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耳语到,还把心掏出来给我看。我一见那心做得很精致,便对他有了些信心,

同意到这里来看看,当然,他也得到了十个信用点的酬报。在这个社会中,什么都是要报酬的。

 谁知竟是这么个破落的地方。眼前是一望无棕绿色土地,天是蓝的,没有云,

天地交界处只是由三级色差连起来。见鬼!一个在MUD中混了半个月的人也能做得比这好得多,

我决定向MWA投诉那个家伙。现在,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四处看看吧,万一真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点,并迅速长大成为一所房子,就像一般小康之家都有的那种两层多窗式的住房。

我走到门前,转了转把手,没有任何反应。周围没有其他房子,好玩的东西一定在这里。

我抬头看了看,这个房子有烟囱,可以飞上物品,从烟囱里进去,我打开飞行器。

“这里不许飞行!”一个窗口弹了出来,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已经有点习惯了。

我迅速绕了房子一圈,没有什么可攀援的地方,窗户也打不开。我又回到了门口。

突然,我注意到门旁有个花篮,花瓣清晰可辨,在这破落的世界中出现除此细致的

设计肯定暗示着什么。指令“从花蓝中获取一切。”你得到一把钥匙!”太简单了!

我用钥匙打开门,里面是客厅,有沙发、地毯等一般的家具,有楼梯通向二楼,没有其他人。

我走到屋子一角的电脑前,按了一下像是开关的东西。

“你好,星猩。有什么烦恼吗”一行英文出现在屏幕上。咦?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这似乎是个心理咨询的地方,这就有点意思。“我很沮丧。”我说。又是一个窗口:

“用户错误三十五:使用非法频道。”哦,我忘了这里是没有语音的。我把键盘拉出来,

输入:“我很沮丧。”那机器装模作样得响了一阵,出现了一行字:

“在二楼镜头的屋子里,你可找到治疗的良药。”

玩什么玄虚?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看到楼道尽头那紧闭着的门,打定主意,

如果还需要什么鬼钥匙才能进去,就立刻离开这里。我的耐心快没有了,

那十个信用点,就算白扔了。

门很容易地打开了,里面一团漆黑。我犹豫一下,迈了进去。

“这里是太空。你没有保护措施,处在很危险的状态中!”天啊!我赶紧转身想回去,

但是门刚好关上,我只来得及看到那明亮的楼道被星空盖住。“你的血管开始迸裂。”

表示生命力的绿色条不断缩短,我惊慌地扭动着身躯。“你的大脑严重缺氧,神志开始模糊。”

色条越来越短,变成黄色、红色、亮红色……

“不!”我大叫。

“用户错误三十五:使用非法频道。”

几秒钟后,眼前出现了我在太空漂浮着的、僵硬的尸体。1个窗口弹出来,

一行红色的大字:“你死了……”

我傻在那里。

伴随着一阵儿庄严的音乐,我返回了系统的主画面。系统显示:

“你刚刚死亡,用户帐号被取消。请向mud巫师协会(MWA)申请新的用户帐号。

地址:newuser.useracount.mwa.mud。”

我一把摘下头盔,扔到一边。妈的!见鬼!我暴怒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把所有碍着我的东西踢到一边。这怎么可能“我还从来没有死过!我所有的东西,

我拥有的世界全丢掉了!重新申请一个帐号倒是不麻烦,然

而获得私人住所及构造世界的权限要半个月,我怎么能忍受这种等待!

我倒在床上,点上一根烟,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外面,

喧嚣的都市在这夜半时分已经安静下来,不知哪里传来低沉地嗡嗡声,

更衬出夜的寂静。我冷静了一点儿,开始分析这个事件。首先,

那个世界的构造者违反了对于mud公约,没有在可能对玩家构成生命危险的区域设置警告。

其次,那个什么“口条”很有问题,可能他曾经在那里死过,想拉一个配死的。

我可以向MWA投诉那个构造者,从而获得赔偿,也许是几千个信用点,

好的话可以被判为非法死亡,从而恢复我以前的数据。至于“口条”吗,

我会想个办法制他一下。毕竟,我是MWA的初级实验巫师,修理一个普通玩家还是容易的。

想到这里,我爬起来,再次戴上头盔,连入网络。我知道,mud管理非常严格,

不许巫师利用特权作违反公约的事。因此,虽然我认识很多巫师、大巫师

但我还是得按规章申请帐号。我来到帐号申请结点,系统要求输入申请的帐号名,

我填入:星猩。系统显示:“此帐号已经有人使用,请另取一个。”

什么“难道我的帐号没有被删除?”我赶紧连接mud系统入口输入名字“星猩”,

系统询问密码,我输了进去。“密码错误!”不可能!我又输了一遍,还是不对。

在第三次尝试失败后,系统自动切断联系,并显示:“不要尝试侵入他人帐号,这不好。”

我很沮丧。没办法,我只好登陆了一个新帐号。只要能进去,就可能找到我的朋友,

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第一个世界是鲜花广场。这是新玩家必经的地方,有很多卖东西的,包括科技世界地址表、

语言转译器、飞行器等等。作为一个新玩家,我只有100信用点。我买了一个转译器

,地址表对我没有必要,我脑子中就记得很多,飞行器太贵,要240点,以后再说吧。

我沿着吵杂的街道向前走,不不理会那些缠上来的乞丐。有意思,几天没来,

这里又增加了一些蜜蜂。他们嗡嗡叫着,在周围飞来飞去,有几次还差点儿撞到我脸上。

在广场的东北角,有一个巫师云集的酒吧。我走进去,看到“乳猪”在和其他几个巫师聊天。

“嗨!”我打了声招呼。他看看我,笑笑,没说什么。“我有麻烦了,‘

乳猪’!”我在他身边坐下来。他向我转过身来:“你认识我?”

“当然!”我突然意识到,由于我使用了新帐号,他认不出我来。“我是星猩。”我说。

他似乎没有听见,停了一下,继续和其他人聊起来。我站起来说:“我是星猩!我有麻烦了,

你一定要帮帮我!”他向我一挥手,一股白光骤起,将我罩住,眼前一片亮,

接着又是一片漆黑。系统显示:“你昏倒了……”昏倒期间我什么也不能做,

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只能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我醒了,

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周围是许多裸女的图案,“乳猪”在旁边看着我。

“你干吗”我不满地说,“这是你的住所?个性表现得太过分了吧”

他看着我问道:“你真的是星猩?”

“当然。我知道你曾用特权偷过一个二级世界的源码。”

“我有授权。”

“对,但那授权是在你偷后补办的。我陪你办的。”

他举起一只手,又缓缓放下:“你确实是星猩。”

“放心,我不会举报的。”我安慰他,“毕竟当时我也做了假证。”

“你知道拥有两个mud帐号是非法的”他严厉的说,“若不是我刚才及时把你打昏弄过来,

那几个巫师就可能会举报你,你的前途就完蛋了!”

“我已经差不多完蛋了!”我烦躁的说,“我的帐号被别人占了。”

于是我把发生的事详细的讲了一 遍。

“你是个经验丰富的巫师,”最后我说,“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盯着一幅裸女画像。过了一会儿,

他冲我一笑:“你应该设定为不死之身。”

“不错,我很笨,可你能想个办法吗”

“首先,这是一件有预谋的侵入事件。你想想,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帐号会被占用?”

我思考了一下:“要么是有人猜出我的密码,要么是……他在我死后抢先注册了这个帐号。”

“对。要猜出一个人的密码是很困难的事,就连MWA中的高手都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得手。

于是最好事先把一个人在mud中弄死,然后在那人重新申请帐号前的间隙抢占该帐号。你看,

很明显,有人对你的帐号名感兴趣。”

“我有什么特别”我大惑不解,“我又不是网上的名人。”

“你总有让他们感兴趣的地方,也许,他只是拿你做个实验,看看这种方法是否可行。

也许……”他顿了顿,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我一跳,“我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两臂一分,

就在空中分出一个窗口来。他掏出个键盘,开始急速敲击。

“你看!”

他把窗口向我转过来,“你是个初级实习巫师,应该知道一些mud管理上的事。

这是MWA帐号管理系统的文件下载记录我们可以查看有谁曾经下载过文件。”

“你说……”

“这是mud的一个漏洞。天啊!我们曾经发现过,但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

mud的巫师帐号都在文件中有记录,它没有更多的内容,只是说明那个帐号的权限是什么。

比如你,在文件中是这样记录的:星猩(初级实习巫师)。当你进入mud时,

系统会查找你的权限记录,发现你是个巫师后,才会给你一定的特权。”

“听起来很合理呀!”

“问题在于……问题在于,当一个玩家死后,系统不会自动在权限文件中删除相应的记录。

因此当这个帐号重新申请后,申请人就自动获得巫师权限。你的帐号,”他严肃地说,

“就是这种情况。”

“真是难以置信,MWA怎么能容忍这种漏洞存在”我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方面,这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在早期的mud,在那个各自为营的mud的蛮荒时代,

系统就是如此设计的。因为那时一个玩家死去,系统并不取消帐号,而是降低玩家的各项指标,

除非玩家自杀,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危险。一方面,现在一般的巫师都可以把自己设为不死身,

不必担心帐号失控。即使有象你一样没有设定不死特性的巫师,从死亡到重新申请帐号的这

短短时间内正好有人申请同样帐号的可能性极小,所以MWA对此毫不在意。可现在……嘿嘿……”

我还是尽量保持乐观:“我只是个初级实习巫师,侵入我的帐号有什么用”

“你看!”他指着窗口,上面显示了最新的几次文件下载记录。在倒数第三行,赫然记着:

“/imm/etc/passwd>102.36.64.234.7.190.111.1 by星猩11/03/2097 16:24:55 GMT”

也就是说,一个叫星猩的巫师刚才将存放密码的文件下载到了一台地址为

102.36.64.234.7.190.111.1的机器上。

“这又怎样呢”我不以为然地说,“我听说文件中的密码都是经过加密的,

看上去只是一组不规则的数字而已。”

“是的,但我还听说,如果有合适的工具和好机器,

就可以在半个小时内算出这个文件中指定帐号的密码。如果这是真的,

大约有几百个实习巫师的帐号都面临被侵入的危险。”他冷冷的说。

我听得一惊:“那怎么办”

“好在你的权限只能获取实习巫师的密码文件,而且实习巫师没有权限修改系统模块部分。

这样,我们可以保证正式巫师、大巫师、天神、大天神的帐号安全以及系统的安全。

除非……天啊!”他发出一声哀叹,又在键上急速敲击起来。“不得了!”他叫道。

我无助地看着他。

“三分钟前,有一个四级实习巫师被提升为正式巫师。这样如果他进入这个巫师的帐号,

就可以看到所有正式巫师的密码文件,就可以非法修改系统了!”

我快哭出来了。

“走!我们去找这个巫师!‘乳猪’一只手快速的在空中点了点,

一只手把我抓了起来,我眼前一阵黑……

眼前再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座宫殿中。这是座融合了东西方风格的建筑,

墙上不断变换着图案,如色彩的喷泉。大殿正中是现代mud之父“不在乎”的全身像。

大约五十年前,“不在乎”创立了mud系统的一体化标准,

使原来分散独立的各个mud联结起来,成为现在含盖全球的互联网虚拟世界----现代mud。

几乎在各个地方,都可以看到他的像。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有无数关于他的传说,

甚至还有人声称他至今还活着,使用另外的身份四处游荡

(帐号“不在乎”已被永远保留起来,禁止使用)。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乳猪”摇摇头:“我也没来过,

这里好像是个秘密的一级世界。我刚才只是发出指令,移动到那个巫师所在的世界。”

一条半人高的毛毛虫从大厅的一角钻出来,旁若无人的从我们面前把过,

之后留下一摊闪闪发亮的液体。“npc”我问。“乳猪”不置可否,走到塑像前。

“见鬼!”他低声骂到。

“怎么啦”

“我没有权限查看这个世界的秘密!我居然没有权限!”

他愤怒的向雕像发出一股紫色的光“哧”的一生穿体而过。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地方”他大概是自尊心受了伤害,摆开姿势,开始大施法术。火焰哪、

闪电哪什么的在他周围忽隐忽现,伴随着轰鸣和他得意的狂笑。我悄悄退到大厅边上,

在一个巫师发威的时候,最好离他远点儿。我想起以前在一般玩家面前卖弄法术时的风光,

不禁颇有些伤感,令自己留了几滴泪。

那只骄傲的毛毛虫又钻了出来,从烈焰围绕的“乳猪”旁边慢慢爬过。

我清楚的看到火舌包住了它,然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它仍然一拱一拱的向前爬着。

我脑中灵光一闪,大喝一声:“停下!”

“你是说我吗?“乳猪”和毛毛虫同时转头对我说,不同的是“乳猪”面目狰狞,

而毛毛虫一副憨厚可爱的样子。几乎是立刻,“乳猪”把杀气腾腾的脸转向了转向毛虫:

“你是人?你就是那个刚刚提升的巫师

“当然。我的名字是“幼蝶”,当然就是毛虫了。猜都不用猜,脑筋稍稍转个弯就能知道。

你怎么好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幼蝶”淡淡的说,又转向我,“什么事啊?”

“你还是你吗”“乳猪”又羞又怒地问了这句没水平的话。

“幼蝶”没理他,继续冲我说:“你怎么到这里的啊?”

“是他带我来的。”我一指“乳猪”,“我们有事找你。你的帐号可能会遭到入侵,

最好换个密码。”

“乳猪”通过耳语频道骂了我一句:“笨……你怎么知道他不就是侵入你帐号那个人?

不要告诉他所有的事!”

“不要交头接耳。在这里我是主人,我能听到所有频道的信息。”“幼蝶”一边说,

一边盘成一个圈,器官在半透明的皮肤内蠕动,真是非常精细!我指了指周围:

“你是这里的构造者”他点点头粗大的头。

“很漂亮啦!”我由衷地赞叹道。

他笑了一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会笑的毛毛虫:

“谢谢。它确实花了我不少精力和时间……”

“你是怎么……”“乳猪”迫不及待地插进来,被“幼蝶”不客气的打断了:

“即使在mud中,保持礼貌仍然是必要的。我和你说话了吗?你是个巫师

怎么这么不注意?现在的世道……”

我莫名其妙的对他产生了好感,不顾“乳猪”阻拦,将事情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这好办,把他杀了,你再抢过来不就行了?”“幼蝶”微笑着说。

“你以为那人会没做准备吗?他一定把自己设定为不死的了!这都想不到,

那个笨蛋把你提升为巫师的?”“乳猪”愤愤的说。

“幼蝶”微微一笑,掏出个卡片交回我:“我没空陪你去冒险。

如果你发现了那个冒牌货,冲这卡片叫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的。”

“谢谢。”我把卡片收起来,“顺便问一下,你怎么弄的?

巫师都没有权限看到这里的秘密?”

他放声大笑起来:“mud并非是个密不可破的系统,世界上根本没有毫无漏洞的系统!

再见啦!”说完他一拱一拱的消失在大厅尽头。

“什么啊?像是一个世外高人的样子……”“乳猪”大不以为然。“我们走吧。

”我说。他一只手把我抓了起来,我眼前又一阵黑……

鲜花广场。

“再见了!”“乳猪”对我说,“我要和其它的巫师商讨处理的办法,

还要查一下那个地址。你现在是普通玩家,不能参加。”

我点点头,和他拥抱告别,独自四处转了转,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口条”。

但转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感到自己很无聊,干脆退出系统,回到破落的房间。

深夜,隐隐有凉意。我用手搓了搓脸,收拾了电脑,关上台灯,站起来走到另一间屋子。

这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上贴着印花墙纸。我向前走了几步,又改变了主意,

返身来到厕所,进门的时候差点儿被一块剥落的墙皮砸着。镜中是一项形容枯搞的脸。

液体下落的弧线非常优美。冲了马桶看水流,我估摸了一下感觉,趴在马桶边缘吐起来,

直到实在吐不出什么。泪眼模糊。世界在旋转。我漱了漱口回到卧室,盯着床发了会呆,

慢慢爬上去。她背对我躺着,已经睡着了。她不像是真的,虽然这里是真彩色。我

放弃了想她是谁的努力,伸出双臂从后面抱住她,听着她轻柔的呼吸,把头埋在她的发间。

她的身体光滑柔软,充满芳香。

墙上有团亮斑,每次睁眼,就移动一段距离,我直睡到它到达拐角处才决定起床。

她已经走了。我爬起来,在初醒的懒散中掀起窗帘的一角,下面,外面,另一种世界,

喧嚣的世界。

匆匆吃了点儿东西,我坐到电脑前,有工作要做。每天,我要处理近百封关于

Conix系统的技术查询信件,而每月初,我的银行帐户上就会增加两千块钱。

按外面世界的说法,我是个“线虫”,就是靠信号线生活的生物。在地球上,

有数亿计的人过着和我一样的生活。

我们足不出户。

今天信很少,只有不到三十封。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我处理完了所有的信件,

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进入mud。当我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

突然听到电脑在响。有紧急信件!我冲回桌旁,迅速打开信箱,输入信件读取码:

亲爱的XX:

我们很遗憾的通知您!由于多用户地下城(mud)系统受到来自不明力量的破坏,

巫师协会(MWA)作出决定,于2097年11月4日GTM5时30分关闭地球部

分全部二十七个主服务器、二千零七十八个辅助服务器。并建议各地区关闭自设的三级服务器。

系统关闭和造成如下的后果:

(一)您所有的通用数据和非通用数据将会清零。

(二)您的信用点将被清零。

(三)您所有随身携带的或存储的物品将会丢失。

(四)您构造的所有非法世界(如果有的话)将会消失。

(五)所有三级以下世界将会消失。

(六)您的帐号将根据情况决定是否保留。

为了将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我们建议您将自己构造的世界(无论是合法和非法的)

作必要的备份。

mud中的所有巫师正全力追查破坏的来源,检查破坏的程度,寻找修补的方法。

我们希望能在近期重新启动系统。对于这次事件给您带来的损失,我们深表歉意。

M.W.A

11/04/2097

04:20:47GTM

一定要去看看!我戴上头盔,连入mud。

鲜花广场,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几个人在殴打一个美丽的女孩。不知怎的,蜜蜂变成了在地上爬,这里一定也受到了攻击。

耳边传来连绵不断的女声哼唱。一个牧师模样的家伙在广场上演讲。星空不断变换着色彩

,显示着各种文字。几只袜子兴高采烈的在人群中穿梭。

我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不觉来到牧师身边。“这是真实的世界!”他激动地叫着,“

这是比真实世界还要真实的世界!我们不能没有这个世界,我们不能接受它要关闭的决定!

”说得好,我点点头。他更激动了,转向我:“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如

此需要这个世界吗?不,你不知道!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了!我来告诉你,

这是人类必然的归宿,这是自耶稣的血在十字架上流淌以来就已经确定的归宿!”

“数据!信息!这些是什么?是无聊的消费品吗?是可有可无的吗?不!这些已成了生

活必需品,成了和食物、饮水、房屋、衣服一样的必需品!一个人没有信息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正如他不能离开空气!”

“有人告诉我们这是虚幻的世界,他们称此为“虚拟现实”。他们不知道,他们没想过,

现实世界和这个世界有什么区别?离开电脑网络,我们能生活吗?

在这有于外面世界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历史。外面世界有的一切,

这里都有。他们凭什么断定那个世界是“真实”的,而这个是虚拟的呢?”

我走开了。

穿过惊慌的人群,我来到以前自己的办公室前,这是MWA为实习巫师分配的房子。

当然,原来我有自己构造的世界,自己设计的住所,但在死后都自动取消了,而我笨到没有备份。

谁知道世界会重新来过?

办公室的门开着,我信步走了进去,向几个npc前秘书点头致意,

这多少是种自我安慰。我推开里屋的门,看见了他。

虽然他没有显示名字,但我立刻知道了他是谁。

“你好,星猩!”我说,四处看看还有没有别人。

他一惊,马上镇静下来:“你好,“前星猩”!”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冷冷的问。

“你已经看到了,难道你没有收到系统关闭的通知?”

“为什么?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毁灭这个世界?”

他居然无耻的冲我微笑了一下:“你的权限不够,我不能告诉你。”

我快被这家伙气疯了。定了定神,我说:“你杀了我,还抢了我的帐号,

我有权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作出这种事?”

他望着窗外变幻的天空,读着那些写在天上的字,装模做样地掏出一支烟斗,

变成了福尔摩斯:“坐下吧,孩子。你说得有理,我来告诉你。”

我想了想,坐下来。地板自动升起一把座椅,看来他对房子做了些改进。

他吸了口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也很想把我杀了。

其实,这大可不必,你只是我们计划的一个起步环节而已,

你所遭受的损失和整个系统相比微不足道。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可以把帐号还给你,还可以随你意愿改变你的数据,让你在剩下的半个多小时中过一把瘾。”

“我是“黑客洞穴”的成员,怎么,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实际上,

除了这个组织的成员和几个重要人物外,没有谁听说过。

它对全世界的黑客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整个黑客的理论、技巧、工具无不受到它控制。

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黑客中的绝顶高手,是黑客的精英……不,我不是在自夸,我是在陈述事实。”

“你想想,一个黑客要干什么?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侵入其它的系统。

但是,在黑客中有些毛孩子,他们只能进入一些简单的系统,偷看人家的信啦,

在别人的桌面上留下几句话啦,诸如此类。但作为一个黑客的最高级组织,

我们不会去做这些。开始,我我们只是整理资料,研究更新更快的破解技术,

维护黑客社会的秩序。慢慢地,我们发现,如果集合大家的力量,

就有可能进入以前没有人侵入过的系统。不,别问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这是一个黑客必然要去作的事,他已经深深浸入到我们的血液中,

就象你看到一扇虚掩的门,就一定会去推开一样。在那扇门后面有什么?

如果它锁上了,我们怎样去打开它?这是每个黑客都想知道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你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难到不

去想想她的衣衫下面是什么的吗?那些自称科学家的人,难道不是

怀着同样的心理去扒下大自然的外衫吗?”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家伙继续讲着:“我们经过半个月的争论,决定攻击mud系统,

因为它的影响相当大,而且从未被侵入过。计划很快就制定出来,

并马上进入实施阶段(我们中没有官僚主义)。我们监视了上万个实

巫师的行动,进行层层筛选,最后选定了你。你看,呵呵,你击败了多少竞争者啊!

首先,你没有设定不死特性;其次,你从未死过,一旦死掉肯定会有一段时间不知所措

;而且,你刚当上实习巫师不久,对mud系统的很多特性不了解,也就没有多少警惕性。

于是我们设计了一个四级世界,并派人告诉你,等你来自投罗网。我们知道你没有多少耐性,

所以一些秘密都尽量容易些。另外你是个讲求档次的人,一个只有256色的、

粗糙的世界肯定会你厌烦,从而扰乱你的思考。我们眼睁睁看着你落入陷阱,

我们预想的还要容易。实际上,我们总共设计了十二个环节来引诱你,

而你从第三个直接跳到了结尾。”

我羞愧不已,一把掏出那卡片,叫道:“幼蝶!”

“哈哈!”福尔摩斯大叫起来,在我面前蠕动了几下,变成了一个半人道的毛毛虫。

我差点昏过去。

“你们找到幼蝶的时候已经是我在使用他的帐号了,所以我向你报证过我会出现的。”

他说。

顿时,我万念具灰,转身冲出房子。“幼蝶”在我身后放声笑着。

街上更拥挤了,人们都赶来做最后的告别。我看到“乳猪”头朝下向我移动过来。

“你这是怎么啦?”我惊叫。他沮丧的摇摇头:“天下大乱!我的数据被什么人改动了,

只能倒着走。”

“你是巫师啊!”

“什么巫师!我被人改成玩家了。现在是人人都难以自保,连天神、

大天神的帐号都受到了威胁。系统的基本核心部分已经关闭,以免受到破坏。

在系统的各个部分都有人在攻击,损失非常严重,

就连大天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系统。”

“那个地址呢?你们找到了吗?”

“乳猪”笑了,嘴边冒出个小窗口,这是苦笑。他摇头:“其实我早改猜到的,

它使用的是假地址。我们反追踪了半小时,才发现那个地址已经被禁用了。”

“为什么被禁用的?”

“不知道,有关信息属于so保密级,我们看不到。”

天地忽然一暗,周围激起一阵惊呼。“咔咔……呜……,这里是系统大天神向全部世界广播。

将于五分钟后关闭,请各玩家退出,请尽快退出。请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再见啦!”

整个天空忽然一片血红,衬出一个蓝色的大字:300。每过一秒,它就减少一点。

没有人退出系统,都聚集在街上,抬头看着那巨大的倒数计时。整个世界,

整个宇宙仿佛都静了下来。人们互相紧靠着,都不说话,每个人都仿佛在数着自己生命的最后几秒。

自我在mud中生活到现在,从未体验过如此肃穆的场面。平时,人们都是匆匆见面,

匆匆离开,各人寻找自己的乐趣。而现在,没有人那么匆忙了,虽然我们只有不到5分钟时间。

一只什么东西飞过来,“嗡嗡”地在人们头顶盘旋。人群中窜起一道光,把它气化了,

好像十个巫师干的。突然,群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划破寂静:“178、177、176……”

那声音及其刺耳,仿佛每一声都是那人最后的一口气,听来惊心动魄。人们都静静地听着,

静静的等者。我身旁的一个女孩子忽然哭起来,五颜六色的泪水化成气泡,在人群中飘来飘去。

她一定有动态表形追踪器。我的鼻子酸了,但坚持不发流泪指令。

悲伤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接着就是哭泣,哭泣……

在血红的天空下,那数字不断减少,就要走到零了。

“我从未想到会有如此难过……”“乳猪”悄悄说。“再见了!”我和倒立的他紧紧拥抱,

“死去之后从头再来!”他抬起手,要说什么,突然盯住了。

时间到了。

整个世界凝固在这一刻,包括“乳猪”的手,飞溅的泪水,模拟出的悲伤的脸,全静止了。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黯淡下去。退缩到无边的黑暗中。一个窗口弹出:“

mud系统关闭。谢谢您的支持!”

我摘下头盔,默然的坐着,真实的泪水不听从指挥,径自流了下来。灰色的空气在周围弥漫

外面,喧嚣的世界依然如旧,仿佛mud从来没有存在过,也从来没有关闭过。

我从窗口望出去,层层叠叠的摩天大楼隐没在现代化的雾霭中。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楼群,

这是灰色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时间平稳的流逝,没有一丝波澜。好象谁说过,

时间是不存在的?我打了个哈欠,向后倒在椅背上,目光划过通向厕所的门,

通向卧室的门,通向“那里”的门,三年来,我从未迈出过这所房子,因为没有必要。

可现在呢?我浑身不自在,这可能是缺少虚拟空间刺激,听说有人称此为“mud综合症”。

我不懂医学,但我清楚知道,这是一种瘾。我们都是隐君子。

周围灰色的墙壁让我窒息,出去吧,又都是一样的灰色。我烦躁地在室内踱来踱去,

大口喘着气。眼前越来越模糊,为了防止晕倒,我挣扎着冲进卧室,倒在床上,

在旋转的色块环绕中睡去。“嘟嘟!”我从深渊中惊醒,迷惑地看看四周,

已经下午4点了。电脑在响,又是紧急信件。我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信箱:

亲爱的XX:

嗨!

我是“再看你一眼”,我们以前从未接触过。我从MWA那里查到了你的信箱地址。

请你仔细阅读下面的文字:

这次mud系统关闭是由于一个黑客秘密组织——“黑客洞穴”侵入mud代码子系统造成的。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MWA对整个破坏的过程作了分析,并集结了10980名各级巫师

在各处反追踪破坏者。我们请你提供帮助。请连接到如下地址:temp.mud.tsinghua.edu.cn。

这是一个临时建立的指挥中心,提供仿真的mud-7服务。就是说你可以使用你的终端进入,

和平时进入mud的感觉一样的。

再看你一眼

11/04/2097

09:21:37GTM

我们反击了!我马上戴上头盔,连入那个地址。

甬道。

两旁红色的墙壁拔地而起,直插入天际。我急速向前移动,不时有人在我周围显形和消失,

他们都是巫师,在各个节点间来回穿梭,收集信息,追踪入侵的黑客。我感到战斗的激情

在内心奔突,我们反击了!别以为MWA只是一帮管理者,这里也有顶级的高手,他们会让

那些高傲的黑客尝到苦头的。

一个天使模样的巫师从空中降到我身边,拿个盒子在我身上碰了一下。

“好了,你通过了身份验证。请按箭头指示向前走。”他很有礼貌的说完,

又转身飞上了天空。

我头顶上出现个闪亮的箭头,指使着前进的方向,这就省得我再四处乱跑了。

顺着它的方向,我来到控制大厅。几个陌生人正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事,一看见我

其中一个就走过来:“你就是第一个帐号被入侵的星猩吧?”

我点点头,心里直琢磨他是谁。“我是MWA的大天神“再看你一眼”。

欢迎来到天神议事厅!”他向我介绍了其他几位天神。

“啊,你们好!”我知道这些天神平时是从来不露面的,现在他们恐怕不得不出来主持反击。

“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们已经查到了“黑客洞穴”的总部,但他们防守非常严密,

根本无法攻破。”“再看你一眼”对我说,“我们总共进行了7次不同的入侵,

都被对方的反击打败了。但在一次进攻中,我们无意中获得了他们的首领的住址信息。”

“什么?”我大吃一惊。要知道,在网络上打转,最难知道的就是一个

人的真实身份,泄漏身份被认为是件不体面的事。在mud中,如果你公布别人的真实身份

就别想再玩儿了。

“这是真的,我们的一名突击队员曾有三十二秒进入了他们的档案系统,

下载了几个文件。从中我们发现了一封信,是由这个首领写给另外一人的情书,

其中提到了他的地址。”他把地址信息显示了出来,“我们决定直接面对真实的他。”

“好,”我说,“可为什么叫我来呢?”

他没说话,转向其他的人。“因为你离他的住处最近。”其中一位说,

“我们需要你去解决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我的住址。”我冷冷地说。

“我们知道所有用户的住址,这是管理的需要。”“再看你一眼”解释道,“

我们只要在这里空谈一分钟,形势就会变坏一步。我们需要马上采取切实有力的步骤。”

“什么步骤?”

“那些黑客怎么对待你的?”他问我。

“那些黑客把我杀了。”

他们冲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我看着地板,思考了几秒钟:“好吧,我去解决。”

他们笑了。

“再看你一眼”首先过来和我拥抱,其它人也依次拥抱了我。

“你会成为mud历史上的英雄的!”他们告诉我。

退出网络,我摘下头盔,站起身到厕所洗了把脸。我回到屋里,打开衣橱,

取出落满尘土的外衣,抖了抖,穿上,被尘土呛得咳了几声。我闭上眼睛,

回想了一下地址和开门的密码,又从床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

拿出手枪,装上子弹。我不是个凶残的人,但我会要别人对侵犯我而付出代价。

我仔细检查了机关,好像是好的。我关上电脑,把枪踹在动兜,我心中很平静。

我打开“那里”的门,楼道出现在眼前。三年来,我第一次又面对这里。

我鼓起勇气,紧走几步,来到电梯门口。身后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我一阵惊慌,

几乎立刻就想返回那熟悉的家中。但我很快抑制住自己可笑的冲动,

重新恢复了信心。“这没有什么是……”我不断给自己打气,使劲按下电梯的键,

但什么也没发生。是不是需要先找到什么钥匙?我四处瞧着,马上就笑起来。

这是真实世界,没有固定规则的。这时我才发现电梯已经坏了,门上贴着告示。

“见鬼!”我骂了一声,向楼梯走去。

灯坏了。我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心里直发怵。这里边不是太空吧?

我一手扶住墙壁,慢慢走下去。还好,下了三层就有光亮了。

我一边向下走,一边数着层数。我住在这栋大厦的17层,总共要走……

三百四十七级台阶。天啊!苦……

第十一层,我的腿开始酸起来,现在我走的路比平时一天走的都要多。

那台阶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在每一个拐角处出现。楼道里没有一个人,静如墓地,

只有我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我开始怀疑是否能走到地面。

终于,转过一个拐角,我看到一扇门,上面标着“出口”。我走过去,推开门。

喧嚣的世界。

繁华的街道上,车流、人流穿行不息,我仿佛第一次发现在灰色的世界下面有如此绚丽的色彩。

那广告牌,那车身,那往来的美丽的姑娘们,甚至路边的垃圾桶都那么鲜艳。

另外一点是声音。这里的声音不像mud中那么纯净,那么完美,

但这里声音给人一种鲜活的、肆无忌惮的感觉。目光转过街角,我的心跳快起来。

那里有一栋6层的小楼,在这林立的高层中显得十分独特。我的目标就在四层的一个房间中。

我把手插近衣兜,握住枪,忍着腿上的酸痛,一步一步的向那里走去。

楼门口有一个栅栏,我把栅栏门拉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它是否听见了?

是否正在监视我?我向那人所在的窗口望去,只有遮得密密实实的窗帘。楼门没有锁,

我径直走进去。一个老头从旁边的房间里探出头来,询问的看着我。

我含糊的向楼上只一指,微微一笑。他面无表情,点点头,缩了回去。

楼梯破旧不堪,铺着脏兮兮的地毯,我小心地向上走,刚感觉好点儿的腿又痛起来。

楼道里有几个乞丐在睡觉,世界上最厉害的黑客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也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慢慢走上四楼。

这一层一个人也没有。我四处看看,也许会有他们组织的人在这里保护他,我不能太大意。

城市的声音听来遥远。我顺着墙根走到他的门前,确认没有人在旁边,然后键入了开门密码。

门无声地滑开了,我看到一条两三米的走道,尽头拐向右边,里面传出阵阵摇滚乐。

我走到走道尽头,看到右面是客厅,地上胡乱丢着纸片、脏衣服,窗都被层层的窗帘遮住。

音乐是从与客厅相连的一个房间传来的,我把枪掏出来,悄悄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

一个人背着我坐着,戴着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头盔。他面前的电脑上显示着各种数据,

好像是一些网络地址。他没有听见我进来,正摇头晃脑地沉醉在摇滚乐与网络的世界中。

他的手急速地敲击着键盘,数据也随之变化。我走到他身后,抬起手臂,

枪口离他的头只有二十公分,微微有些颤抖,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枪身,瞄准他后脑的正中。

一首曲子完了,周围突然静下来。我一动也不敢动,听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的噼啪声。

等音乐重新响起,他叹了口气。

另一首曲子开始了,电吉他疯狂嘶吼着。我轻轻把保险打开,用食指勾住枪机。

他还在晃着脑袋。

我盯着他。是他使我死亡,使我的帐号被侵占,使mud系统关闭,使那么多人伤心落泪。

我要让他也尝尝死的滋味。

音乐声震耳欲聋。

他一点儿都没发觉,向傻子一样,还在自己的世界中沉醉着。

我忽然落下泪来,手颤抖者,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我小心地把保险重新扣上,

垂下手臂,开始慢慢后退。他那怪异的头盔不断晃动,越来越远。我退到门外,

轻轻把门带上,慢慢向外走,不敢跑。客厅、走道、大门,等到门关上,

独自站在楼道里的时候,我才哭出声来,转身快步冲向楼梯。一个乞丐被吓了一跳,

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却不敢说话。我直冲出大楼,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啜泣起来。

我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浑身颤抖。

 等自己安静下来,我才想起把枪放进衣兜里,掏出一支烟,

坐在那里吸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并不漂亮的小女孩从我面前走过,

手中拿着七八个气球,蹦蹦跳跳、嘻嘻哈哈。苍老的乞丐拿着破烂的口袋跟在后面,

散发出腐朽的潮气。车辆轰鸣着驶过。一条狗在街角悠闲地撒尿,毫不理会主人的呵斥。

穿红裙子的少妇在和店员讨价还价,拚命向对方跑着媚眼。几个青年在一起放肆地大笑,

不时自以为潇洒地看看四周。快乐的小女孩转过街角,不见了。

这是真实的实现。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抬头一看,她手里拎着个装满食物的大袋子,正在那里迷惑地看着我。

我笑了,因为我立刻想起了她是谁。“我在看景色。”我说。

她更奇怪了:“你今天怎么啦?怎么突然想到要下来?”

“没什么。就是想下来转转。”

“哦……”她狐疑地打量着我,“我们回去吧。怎么不连mud了?”

我摇摇头,扯了扯她的衣角:“来,坐下,看看街景。”

我们默默无语,互相凝视。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最后粲然一笑,

坐在我身边:“好吧,我们看看街景。”

她把头靠在我肩上,散发出诱人的温暖气息。我伸出一只手搂住她: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外面的世界这么美?”

(全文完)

【本页链接】http://www.aolai.org/article/2004-10/article-109860863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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